第42章師尊,我好疼
葉遙呆在原地。
杜霰不想見他?
他緩神片刻,問:“他的傷嚴不嚴重?”
張晉丘嚅嗫道:“算有點嚴重。
”
葉遙在房門口站了一會兒,才道:“那、那我先回房裏,等他療完傷後,麻煩你同我說一聲。
”
他轉身上樓回自己房間,坐在案邊百思不得其解。
杜霰受了如此嚴重的傷,為何不想見他?難道是怕傷口過于觸目驚心吓到了他?還是……
還在生氣?
葉遙立刻排除了第二個可能。
案上疊着一摞杜霰差張晉丘從蘭溪縣書局裏買來的書,有神鬼志怪奇談,有才子佳人話本,還有詩詞曲集。
葉遙左右沒事,隻好拿過一本看起來。
“《三界奇異花草價值摘錄》……”
這本書比其他冊子要稍微厚一些,因冠了個“三界”之名,講的是奇花異草,撰書之人名“黃藥仙”,多少增添了點神秘色彩,在凡間的銷量應當不錯。
葉遙起了興趣,開始一頁一頁地看。
“薲草,其狀如葵,其味如蔥,食之忘憂……櫰木之果,其狀如棠,而員葉赤實,其實如梨,名曰杯木,食之可禦水……”
看着看着,葉遙翻頁的手頓住。
“合歡,其葉胥成,其華退紅,其實如菟丘,服之媚于人。
因受合歡雨露,連理二枝,雙生雙伴,互不分離……”
這合歡是什麽品種?既帶了個“”字,又長相描述神似葉遙和杜霰的本體仙草,該不會就是……
葉遙心跳一滞。
他本以為三界之中有且僅有他和杜霰這兩棵不知名的獨特仙草,原來這本書早就記載有此種仙草的品性用途,且它還有一個專屬的名字,叫“合歡”。
葉遙猛地想起,他與杜霰确實是長在合歡樹下,也正是姑搖山草的變體,正應驗了這個名字,看來不假。
他又低頭,重新細細去看後面那幾行字。
“因受合歡雨露,連理二枝,雙生雙伴,如鴛鴦比翼、琴瑟共鳴,互不分離,心靈相通,膠漆水乳,此為不刊之論。
”
葉遙立刻将書冊丢遠,刷的一下站起來。
這上面寫的是什麽?!兩棵合歡仙草會如同鴛鴦琴瑟一樣,心意相通,不可分離?最後竟還有一句“不刊之論”。
葉遙眼前黑一陣白一陣,一口氣提不上去。
如此說來……
怪不得!怪不得自己前八百年都孑然一身十分安逸自由,自從身邊長出一棵小草之後,就每每生出各種事端;怪不得自己會忍不住收杜霰做徒弟,會覺得他長得好看,會在喝醉酒之後去調戲他。
怪不得死遁之後,他還是神搖意奪控制不住自己,偷偷前去天虞山看杜霰;怪不得如今重逢,他還是狠不下心再一次離開杜霰。
原來這一切都是合歡在起作用!
他獨善其身近千年,居然就栽在這麽一棵小草手裏。
葉遙慢慢坐下,擡手扶額。
片刻之後,他重新拾起那本書翻開那頁,仔細一看,密密麻麻的字裏行間,句句刺眼,更加觸目驚心的還有那四個字——
膠漆水乳!
葉遙蓋上書,腦袋一片空白。
“仙君。
”
房門口傳來敲門聲,張晉丘在門外道:“我們仙師說,您可以過去了。
”
葉遙回過神。
杜霰療傷結束了。
他渾渾噩噩起身開門,随張晉丘下樓,被引到杜霰房門。
杜霰的房內竟出乎意料的昏暗,燭架上隻點了兩隻矮燭,還擺在屏風之外。
葉遙繞過屏風,視線又更加昏暗下來。
杜霰正盤腿坐在寬敞的羅漢床上,散着長發,敞着上身,肩膀上纏了紗布,一手支着腦袋斜靠在案上小憩。
流淌的暖黃燭光鍍在他精壯的胸膛和腹部上,那些線條分明流暢,猶如畫工筆下細細描摹而過的巒體,且墨跡未幹,蒸騰着溫熱的水汽。
葉遙僵立着,忽然又想起那本《三界奇異花草價值摘錄》中的描述,合歡雙生雙伴,互相吸引,互不分離。
“師尊。
”杜霰睜開眼,直勾勾盯着葉遙,向他招手,“過來。
”
聲音在夜色裏顯得極輕,猶如片葉落入春譚泛起的漣漪。
葉遙的腳竟不聽使喚,走到他面前。
杜霰把小案推到一邊,拍了拍羅漢床身邊的空位,道:“坐。
”
葉遙坐到旁邊,借着微弱的燭光湊近看杜霰肩膀上的傷,隐隐有血色的範圍看着很小,應該隻是一點點,傷得并不嚴重。
他有些納悶為何張晉丘和其他弟子都聲勢浩大地聲稱杜霰傷得很重。
“怎麽傷到的?”他問。
聞言,杜霰蹙眉,輕輕嘆了口氣,埋怨:“都怪師尊。
”
葉遙愣道:“什麽?”
杜霰道:“都怪師尊那時丢下我走了,我一生氣,就分了神,一分神便被魔獸有了可乘之機。
如果不是師尊丢下我,我不會受傷。
”
他說得極其委屈,葉遙頓覺無奈,出聲辯駁:“我并不是……”
“所以我想懲罰你。
”杜霰打斷。
葉遙:“?”
“故意不讓你見我,讓你着急,讓你愧疚。
師尊,你有沒有,感覺到一絲……愧疚?”杜霰擡眼看着他,詢問。
葉遙:“……”
他好像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杜霰。
他原本隻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