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想念娘親和家人了吧。
葉遙想着,道:“沒事,下次有空再做給你吃。
”
吃過團圓飯後,夜幕降臨。
入夜後的風更加凜冽,山上冷了下來,但杜霰熱衷于玩煙花爆仗,在院子裏立上一根蠟燭,開始點火,有時是在地上轉圈噴濺火花的,有時是竄到天上去的,幾道豔麗的煙火在院子裏四處亂竄。
葉遙吊起簾子,在屋內點亮燈火,撥了撥燈芯,讓火光與屋外的煙花相互對應。
喬柏忍不住道:“咱們非要陪着他一起折騰過這除夕麽?”
葉遙滿上一杯屠蘇酒,伸了個懶腰:“去年除夕的時候,他還在當俘虜吧?”
喬柏:“是……吧。
”
“他所求不過是過安穩正常的日子,像以前在廬陽的時候一樣。
能答應他的事情,我想還是盡量滿足吧。
”葉遙嘴角浮起笑意,眼底映照出院子裏跳躍的星星點點。
喬柏默了默,嗤笑:“他是快樂了滿足了,被折騰死的是我。
”
葉遙尴尬地讪笑:“反正咱們也很少親歷凡間的除夕,體驗這麽一次也還不錯嘛。
”
喬柏道:“你确定隻是一次,不是以後的每年?”
葉遙愣住。
喬柏道:“咱們陪着他在這裏住了快一年了,難道你打算一直這麽下去?這不像你啊,葉遙。
”
葉遙陷入沉思。
喬柏冷笑一聲,起身道:“風吹得我腦殼疼,回屋睡覺了。
”
葉遙的心情頓時變得雜亂,屠蘇便一杯接着一杯下肚,喉嚨熱起來了,五髒六腑也暖了,卻不知為何總是洗不淨莫名其妙的心緒。
“師尊!”
葉遙聽到外面在喚他。
庭院中的杜霰正持一根小煙火,煙火棒上的火星四射映入他亮晶晶的眼底。
他笑得很燦爛,跑上臺階:“我們一起玩吧!”
葉遙沒什麽興趣,但也不能掃他的興,于是捏了兩根小煙火抵在杜霰未燃盡的煙火上。
“呲”的一聲,煙花噴射出來。
“怎麽樣,是不是很漂亮?”杜霰隔着煙火期待地看着葉遙。
火星在他們之間跳躍。
是很漂亮,葉遙想着,向杜霰淺笑點頭。
煙花燃盡,杜霰卻沒有睡覺的意思,道:“師尊,我想守歲。
”
葉遙擔心他太困熬不住,道:“你去睡吧,我來守。
”
杜霰搖頭:“我不困,想陪着師尊。
”
葉遙低頭看向空空的酒碗,仿佛當他獨自一個人在這裏的時候,屋內的一切就變得冰冷了幾分。
他道:“好。
”
才不到一炷香,杜霰便歪在桌子上睡着了。
葉遙推了推他,沒有反應。
無法,葉遙隻能将他架起來趴在自己背上,背着他送回卧房。
葉遙本以為十五歲的孩子應當不會太重,沒想到卻低估了杜霰的身骨。
寒風在卧房關上的那一刻停止了喧嚣,背上的少年呼吸均勻且沉重,一下一下撲在他後脖頸上。
确定杜霰完全睡過去後,葉遙轉身準備離開,忽然頓住腳步,猶豫了片刻,低頭從袖子裏掏出兩片薄荷葉。
那是他落日前在院子裏的水井邊撿到的,杜霰洗薄荷葉時,落了兩片在那裏。
葉遙将薄荷葉輕輕放在杜霰枕頭,葉子上還散發着淡淡的清香,這便是杜霰最喜歡的氣味。
“哐當”,房頂上的瓦片一動。
葉遙仰頭,隻聽房頂瞬間沒了動靜,隻剩下隔絕的悶悶的風聲,似乎方才的響動隻是幻聽。
他屏息等了片刻,又聽輕微的腳步聲在脊間響起。
他立刻開門,随手給杜霰的卧房下一道禁障,轉身飛上屋脊。
漆黑的天幕下,一道帶着黑霧的龐然巨影從屋檐閃了下去,直沖遠處的山林,葉遙縱身追上去。
影子沒入黑夜中,逃竄速度很快,很難看得清楚,葉遙追着那團蒙蒙的黑霧許久,進入山林後便失了目标。
他全身繃緊,正想施法照亮視線,忽然耳邊劃過一道風聲。
一隻爪子刺了過來。
他迅速旋身躲過,與眼前的黑影纏鬥,周圍的樹枝頓時嘩啦啦作響,接着染上冰霜,瞬間凍結。
葉遙占了上風。
砰!
他随手折下一根樹枝,手心飛速轉動注入靈力,最後刺入黑影的身體中。
黑影震落在地,激起枯葉和塵土。
身上濃霧逐漸散去,露出原本的樣子。
葉遙挑眉:“野豬,一年不見,你養好傷了?”
“你叫我什麽?!”魔物嘶吼。
葉遙悠悠道:“別生氣嘛,你也沒說自己叫什麽名字,我隻能這麽叫了。
”
陷在土裏的魔物自報家門:“我是你刺豪爺爺!”
帶刺的豪豬,那不還是野豬麽?葉遙自知沒有叫錯,卻不想再理論,隻問:“之前為什麽要殺杜霰?還是說,你是沖着我來的?”
刺豪的胸膛還被凍結的鋒利的樹枝釘在地上,笑聲異常嘶啞,他得意道:“我是來殺你的!”
葉遙有些意外,加重了手裏的力道:“你知不知道我一掌下去,你就能灰飛煙滅?”
刺豪嘴角勾起清晰可見的猖狂,一字一句道:“得意什麽?葉遙,你這一身強大的神力是怎麽來的,你心裏沒有數?”
葉遙猛地一震。
他如同墜入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