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在我這裏用晚膳吧。
”
話落,楊蘿便吩咐玉青去準備。
紀昶音神情複雜,“你如今也是獨當一面的大人了。
”
楊蘿不禁一哂,“表兄說這話,隻是雙親不在,難免要自己多操些心。
”
紀昶音道:“你把江南之事挖得太深,陛下容不得你,陳緻又是江南之人,陛下将你和他綁在一起,不知是何居心。
”
“你聰慧機敏,本不需要我來說,隻是,我不願意看你入火坑,阿慈,你當真要嫁給他嗎?”
下人們把精緻的菜肴一一擺上桌案,而後又如潮水般退去。
楊蘿道:“表兄在翰林院當值辛苦,嘗嘗這些菜吧。
”
“我在同你說正經事。
”紀昶音皺眉道。
楊蘿拿起筷子,見他愁眉不展又放下了。
“表兄在煩惱什麽呢?”
“是覺得我婚後有性命之憂,還是覺得我與陳緻并非同路之人,日後相看兩厭?”
紀昶音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這些事情,是齊王世子殿下同你說的吧?”
楊蘿很敏銳地察覺到了紀昶音的異樣,紀昶音和司道玄雖沒見過幾面,但他為人光風霁月,絕不是在背後妄議他人之人,今日卻跑來說這許多,隻怕是有人挑唆。
可是紀昶音和司道玄之間有什麽龃龉?
他們僅存的兩個連接,一個是楊蘿,另一個就是楊斐了。
紀昶音沒想到三言兩語就被楊蘿猜中了,有些尴尬地點了點頭。
楊蘿又捏起筷子,慢慢悠悠地夾菜吃飯。
“齊王世子對你說了什麽?”
紀昶音道:“世子殿下說,陳緻并非池中之物,他能短短時間青雲直上,太有心機和手段,你嫁給他,日後隻怕要被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
”
楊蘿擡眸瞥了紀昶音一眼,道:“那表兄如何想的呢?”
楊斐一面同司道玄暗中圖謀,引誘雍王起兵謀反,另一面又同紀昶音嚼舌根,離間二人。
兩面三刀之人,不足與謀。
楊蘿心頭已然下了定論,面上卻還是不動聲色。
紀昶音道:“如果世子殿下說的是真的,阿慈,你同陳大人的婚事,隻怕就是火坑,我不能推你入火坑。
”
“但是,表兄,此事是陛下賜婚,由不得陳緻,也由不得你我呀。
”
紀昶音當然知道此事改變不了,隻能恨自己無能為力。
楊蘿道:“表兄近日來,同世子殿下來往頻繁嗎?”
紀昶音搖搖頭道:“我與世子殿下不過幾面之緣,隻是偶然相遇交談幾句。
”
楊蘿道:“表兄可曾想過,幾面之緣卻交淺言深,世子殿下又是圖謀什麽呢?”
紀昶音聞言愣住了。
楊蘿真誠道:“是否真心待人,并不在表面這些功夫上,表兄對我是關心則亂,所以才會同我說這些,我感念表兄的一片真心。
”
“隻是表兄或許不知道,齊王世子殿下同陳大人,有所往來。
”
紀昶音俶然間臉上的血色褪得幹幹淨淨。
楊蘿道:“官場之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
紀昶音怔住半晌,才道:“會不會是,你的消息有誤呢?”
楊蘿道:“此事是陳緻親口告訴我的。
”
紀昶音驟然受到沖擊,眼中失去了焦距,愣愣地不知該作何反應。
楊蘿道:“表兄,人心隔肚皮,你永遠都不知道與你把酒言歡之人心中想的是愛還是恨,世子利用你來同我說這些,不過是希望我與陳緻一拍兩散,抗旨不遵。
”
“可是,若是他與陳大人有合作,為何還要說這些話呢?”
紀昶音不明白。
楊蘿道:“或許,他不需要陳緻了。
”
因為不再需要,所以用完就丢。
楊斐或許還沒有意識到,司道玄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但這種事情及早發生也好,能讓楊蘿和紀昶音都早些認識到,楊斐的為人處世,免得日後泥足深陷,悔之晚矣。
紀昶音愧疚道:“抱歉阿慈,我又給你添麻煩了。
”
楊蘿搖搖頭,道:“表兄沒有錯,你是為了我好,我都知道。
”
“世子殿下有他的目的,表兄也有自己的打算,不過是各人為各人的利益,不必苛責旁人,也不必強求自己。
”
默然片刻,紀昶音拿出一個木盒遞給楊蘿。
“父親母親得知你要成親,說家中事忙走脫不開,特捎了這份禮物,賀你新婚。
”
楊蘿有些意外。
“多謝舅舅和舅母的美意,隻是這份禮物,我不能收。
”
紀昶音更意外,“你既要成婚,為何不收?”
楊蘿笑道:“我雖覺得楊斐別有用心,但此婚,隻怕是無論如何也結不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