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如此勢均力敵的死戰,當真是夏侯淵平生僅見。
而對面的張飛,自從十年前丢了劉備的徐州老家後,就再也沒指揮過單場戰役三萬人以上的大軍。
所以這對于他來說也是平生最大最慘烈的一戰了。
雙方都憋足了勁,誓死搏殺,毫不退讓。
曹營第二道防線上,很快血流漂杵,夯土牆前的壕溝底部,鋪了薄薄的一層積血。
……
“看來夏侯淵為了對付闆楯蠻兵,還是吸取教訓留了一手。
可惜光靠益德正面血戰,不知要多久才能殺破防線。
不管了,還是讓闆楯蠻也加大力度,不惜代價全力猛攻!”
劉備原本還想以張飛為主、先跟夏侯淵再消耗拉扯一波,等空檔更明顯後,再讓王平孤注一擲。
但是他在第一道防線後偷偷觀望了一會兒,發現曹軍韌性還夠。
劉備也不想再拖延更久,多造傷亡,隻想盡快打開局面,便讓王平提早使出全力。
軍令傳下之後,王平也再不留手,把所有闆楯蠻兵都壓上,一時間曹軍的防守壓力再度大增。
不過夏侯淵既然做了準備,預留了大量長槍兵專克擅長攀援的輕步兵,王平的襲擊也就不如第一次時那麼順利了。
很多闆楯蠻兵依然奮力攀援上了牆頭,但很快看到自己被周邊的曹軍長槍兵圍住。
曹軍士兵有兵器長度優勢,可以立刻壓住王平的勢頭。
劉備在陣後看得心急,跟龐統緊急商議。
龐統便建議讓張飛分出一部分長戟兵,跟着闆楯蠻身後推進。
闆楯蠻隻負責在牆頭撕開最初的口子,然後由主力的重甲長兵器士兵填線。
劉備體恤士卒,連忙下令照辦。
張飛也趕緊跟着調整,終于漸漸扭轉局面。
于是戰場上的形勢終于漸漸向劉備軍一方整體傾斜,很多正在死戰的一線曹軍軍官,心中也漸漸升起絕望和懷疑人生:
“怎麼回事?不是說好了這些蠻兵毫無紀律士氣,不知為何而戰、全靠一口血氣之勇撐着麼?怎麼會這麼頑強?
都打了這麼久了,先頭登牆的都被長槍亂刺捅了那麼多窟窿了,怎麼後續的還前仆後繼往上沖?”
曹軍漸漸被壓住了氣勢,他們根本不理解,這些一個月前還隻靠個人勇武、論軍紀士氣就是烏合之衆的貨色,怎麼到了劉備那兒,短短半個月就脫胎換骨了呢?
“殺!殺曹賊!報仇雪恨!”
無數闆楯蠻兵勢如瘋虎地拿出以命換命的打法,就想跟那些屠殺他們族人籌糧的曹賊搏命報仇。
曹軍将士們經常可以看到有些闆楯蠻兵已經被長槍捅穿了,身受緻命傷,但還是要全力飛擲出彎刀,想殺一個曹兵賺回來。
而那些傷勢不緻命的,隻要給他找到空檔貼身,那就完全是隻攻不守以命換命的打法。
殺到長槍兵人群裡,利用曹兵互相推搡擠壓的劣勢,狠狠地亂刀輸出。
終于,曹軍在這種懷疑人生中,士氣終于緊繃到了徹底崩斷的程度。
他們再也不相信夏侯将軍所謂的“隻要死守,就能破掉敵人的陰謀詭計”,也不再相信夏侯将軍關于“蠻子沒有軍紀,拖久了自己就會崩”的說辭。
夏侯将軍明明就是腦子不好使!又中了劉備和龐統的奸計了!今日的戰場局面打成這樣,一切都定然是敵人設計的結果!
這種想法一旦開始蔓延,曹軍那口氣就徹底洩了。
一段,兩段,曹軍鹿角防線上被徹底突破的點位越來越多。
其他還在堅守的士兵也徹底慌了,隻能後退防止被敵人包抄側翼。
張飛見狀,當然是抓住機會擴大戰果。
他也親自沖過搭在夯土牆頭的木闆,手握一柄銅錘一個盾牌,帶着身邊一大群灌鋼铠甲的精銳斬馬劍手,殺進曹軍人群。
張飛銅錘翻飛,遇到敵軍小兵那都是一錘一個,對方格擋了也沒用,根本扛不住張飛的巨力。
張飛也不用變招,眼睛裡隻有一顆顆曹軍的頭盔。
就如庖丁解牛、伯樂相馬一般,心無旁骛再也看不到别的。
隻要看到曹軍頭盔,就瞄準頭盔一錘子過去。
對方沒格擋,那就直接爆頭成西瓜。
對方格擋了,那就砸開對方的兵器後再靠餘力順勢爆頭。
“铿噗!铿噗!铿噗!”每發出一聲先脆後悶的聲響,就是一名曹兵被張飛連盔帶腦爆頭了。
戰鬥終于從簡單的攻營戰,變成了營地内的混戰。
雙方就這樣犬牙交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各憑本事大呼酣戰、瘋狂砍殺。
夏侯淵的部曲被殺得漸漸崩盤,四下亂竄。
夏侯淵絕望地看着眼前這一幕,直到已無力回天。
“将軍快棄營撤退吧!留下還在肉搏的前軍打阻擊,我們趁着天色要黑了趕緊跑,讓他們各自為戰吧!否則今日怕是要被劉備圍殲在這裡!我們的戰力遠不如劉備,這是沒辦法的。
”
一直負責參謀軍機的賈诩,也看出局勢已無法挽回,隻能焦急地勸說夏侯淵。
夏侯淵艱難麻木地咽了一口唾沫,内心說不出的苦澀,也隻能痛苦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