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勳和橋蕤敢在大型戰船大量損失的情況下,依然仗着人多勢衆主動進攻諸葛瑾,當然是有所倚仗的。
他們也知道,水戰時戰船的大小對戰力的影響有多大。
所以此戰之前,劉勳和橋蕤也商讨過如何以小船克大船,最後還是劉勳麾下最擅長工巧的謀士劉晔,向劉勳獻策了一條具體戰術:
大量使用麻纖維材料的火把、浸潤桐油後進行近距離投擲縱火。
哪怕走舸戰力孱弱,但畢竟走位靈活,航速較快,而且劉勳軍占據上遊順流沖下的速度優勢。
隻要不怕傷亡,奮勇豬突,圍上去亂丢火把,把漢軍最有威脅的鬥艦燒了,袁軍再仗着數倍的兵力優勢,便很有望獲勝。
不過,在戰前籌劃階段,橋蕤注意到了一個問題,質疑過劉晔,那就是“走舸矮而鬥艦高,丢火把時若無法投到甲闆、艙頂,而是落在船舷、艙壁,滑落水中,又當如何”?
畢竟這就好比站在地上扔火把燒房子,實戰中因為距離遠、力氣不夠,扔在牆上才是常态,想扔上房頂則難得多。
劉勳也覺得這個顧慮很有道理,當時就讓劉晔設法解決。
劉晔畢竟是能發明霹靂車的人,有那麼一瞬間,他腦内甚至真就冒出了“用器械彈射火罐”的念頭。
隻是準備時間太倉促,這春谷之戰不像官渡之戰那樣能準備相持幾個月,太複雜的操作來不及部署。
而且這些土壤還是膨脹性土,特别能吸水,吸水後體積能膨脹幾十倍——曆史課本上,說明末李自成張獻忠之亂時,當時的窮人“吃觀音土漲死”,就是因為觀音土的這種膨脹特性。
這五艘鬥艦,最大的一艘能運載五百人,是諸葛瑾本人和關羽的座艦,小的也能坐三百多人,加起來剛好把關羽帶來的兩千援兵全裝上。
隻要跳闆鉸過了最高點,後續自然下落砸擊完全可以靠重力實現。
隻是這種操作比較困難,如果拉得不夠快,加速力反而會變成阻力。
隻是砸砸走舸的話,完全大可不必。
諸葛瑾原本倒也想直接上五牙戰艦的拍杆,把跳闆變成粗大的木柱,頭部鐵錐再加大成千鈞巨錘,直接把小船砸爛砸沉。
但不論怎麼抗争,鬥艦上還是有幾處漸漸火勢蔓延,這讓袁軍将士統統充滿了期待,覺得戰友的犧牲是有價值的。
走舸隊在沖上來的過程中,就被紛紛射殺了不少士卒,但袁軍被上遊水流沖擊之勢驅使,也隻有悶頭猛沖了,這時候根本不可能閃轉騰挪,挨了射再掉頭逃跑,隻會失去航速,死得更慘。
最終,考慮到敵人沒那麼強大,犯不着這麼早上拍杆,諸葛瑾才借鑒了縮水版的思路,并結合羅馬烏鴉戰艦,弄了帶鐵錐的鉸接跳闆。
劉勳也是看到自己的手下,居然能想出這麼厲害的東西,才最終決定孤注一擲,押上全部水軍搏一把。
不管劉晔發不發明燕尾炬,諸葛家的水軍,都會上這麼高标準的損管!
最後還是一些士兵着急忙慌找來長矛,對着紮在船舷上的火把奮力刮劃,就好像給船壁清理藤壺一樣弄下去。
比如後世《武經總要》上就有寫,戰船和攻城車用外壁塗抹濕泥漿防火,是很常見的思路。
然而,袁軍将士期待的眼神才剛剛流露出沒幾秒。
然後,鬥艦上的弓弩手,甚至能直接瞄準了點名,把被拍住的船上的敵兵一一射殺。
實在條件優越,适合跳幫沖殺的,關羽麾下步卒也不吝頂着盾沖過去砍殺一番。
漢軍立刻又拿出了新的應對招數,有條不紊地搶險,卻很快給袁軍當頭潑了一盆涼水。
隻要确認敵船的人數、高度不如己方鬥艦,關羽就直挺挺沖過去,然後一跳闆紮住對方不讓跑,再讓己方刀盾兵沖過去砍殺——當年羅馬就靠這招幹掉了迦太基艦隊。
尤其鈎在船舷上的那幾個燕尾炬,有幾個還非常刁鑽地鈎在了水線以上不遠處,船上的士兵靠手足根本夠不到,沒法把火把推進江水裡。
“嘎哒——”
他讓工匠加急在火把尾部釘進去一根分叉的長釘、再把分叉敲彎打磨成鈎子。
雙方都是大船,打起來各有死傷,甘甯等人仗着指揮精妙、擅長水戰,憑硬素質才略占上風。
二來麼拍杆需要的艦船噸位也比較大,目前五百人級的鬥艦強行上有點頭重腳輕。
當然,諸葛瑾最初産生這種大膽聯想的時候,他也不敢确定,但這種事情很容易做科學實驗的嘛。
走舸隊上一個個屯長、隊率級别的基層軍官,聲嘶力竭地鼓舞着士氣,一個劃槳手倒下就吩咐另一個戰友頂上,唯恐走舸失去速度、更容易被瞄準。
袁軍小船不管不顧地自行掉頭往上遊撤退,奪路而逃。
幾個有見識的袁軍軍官頓時就絕望了,眼睜睜近距離看着這一切,直接懷疑人生了。
諸葛瑾内核畢竟是個現代人,他治軍當然要從最擅長、最适合他發揮、提升空間最大的角度抓手了。
陸軍抓醫療衛生,水軍抓損管修理,這是什麼時代都錯不了的提升戰鬥力不二法門。
他甚至還不顧戰鬥依然激烈,親自跑回船上防護最嚴密的那個船艙,詢問了在艙裡喝茶督戰的諸葛瑾這個問題。
他手上還拿了一個剛剛熄滅了火焰的燕尾炬樣本,雙手呈遞給諸葛瑾查看。
劉勳軍的艨艟被鐵錐跳闆紮到、雖然并不會損及結構,但艨艟每艘隻有不到一百名士兵。
被三五百人的鬥艦紮住,一邊居高臨下放箭攢射、削弱後再跳船沖殺,那幾乎是次次都能形成以多打少的碾壓。
随着關羽的加入,袁軍的崩潰逐漸開始滾雪球。
抗傷害、輸出、奶,這三個角色,顯然奶是最适合現代人發揮、而古人又最忽視的,那就先加強奶。
……
随着漢末三國近百年的征戰,三國中晚期時,沖車才開始進化成像《帝國時代》遊戲裡顯示的那種坡頂,能讓丢上去的火把和滾木礌石都往兩邊滑落、“跳彈”。
而且平時火把若是丢在敵艦甲闆上,有敵兵走來走去,還是很容易第一時間發現、把火把拿起來再扔進水裡的。
關羽在請示過諸葛瑾,進一步磨合好防火思路後,很快就着手部署進攻。
“雖然傷亡不小,但好歹是沖過了甘甯太史慈的封鎖,殺到敵軍鬥艦隊面前了。
這次可是把廬江郡全部的桐油儲備都拿出來了,耗費巨大,還賭上了燕尾炬這種秘密兵器,但隻要能把諸葛家的鬥艦全點了,赢的就是我們!”
不過,随着劉勳當機立斷,拿出己方絕大部分大船戰力,四面包抄限制甘甯的活動。
并且進一步用剩下的大船戰力,不惜損失暫時纏住太史慈。
随着一艘艘艨艟降下袁軍旗幟,劉勳和橋蕤敏銳意識到此戰已事不可為,連忙下令全軍收兵,各自逃命。
隻見鬥艦上一隊原本無所事事的待命士兵,突然扛着一個個吊桶和拖把,沖到火把灼燒處,先把火把拔下來丢到江裡,然後把一桶桶灰白色的、形似稀泥漿的東西潑在被引燃的位置。
問題是,這麼不符合常識的事情,它就是發生了!
所以原本曆史上,要到南北朝時,為了對抗坡頂的沖車、掘城木驢等攻城器械,守城方的燒車火把也随之進化成“燕尾炬”,尾部帶鐵鈎好鈎住斜坡頂持續灼燒。
諸葛瑾無非比古人再多一些化學知識,他知道矽酸鹽類土壤熱穩定性更好一些,而燒瓷器的高嶺土、觀音土這些,就是矽酸鹽土壤。
而豫章就是後世的江西,适合生産瓷器,這樣的土到處都是。
等于是進攻方還在用剛剛從LV2升到LV3的縱火科技輸出,諸葛瑾已經在一律用LV5的防火科技套盾了。
袁軍走舸隊被甘甯的艨艟穿插攔截,同時甘甯又靈活走位、保持距離不進入丢火把的射程,袁軍因此陷入了最尴尬的狀态,頗付出了一些傷亡。
而這時候,就用到了諸葛瑾這幾天為水軍準備的另一件小玩具——那是一種固定安裝在大型鬥艦上,頭部有尖銳鐵錐的跳闆設施。
“我沒料到劉勳會火攻啊,”諸葛瑾的回答則是非常幹脆,一邊說一邊接過燕尾炬看了幾眼,
終于,靠着這一口血氣之勇,平均在付出兩三條小走舸被鬥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