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亮終于回到了豫章。
廣陵和豫章的雙線操作,時間線也終于彌合。
二弟帶回的驚喜,有一部分是諸葛瑾預料之中的。
但也有一些,明顯屬于超額完成的“真.驚喜”。
比如,自己居然能被封為丹陽太守、平越中郎将,這顯然超出了諸葛瑾的計劃。
有了更大的名分,諸葛瑾後續布局也就能更放得開手腳。
激勵好甘甯之後,諸葛瑾關起門來,跟二弟私下聊更多細節,以調整下一階段對祖郎的行動部署。
諸葛瑾親手給二弟斟了一杯新茶,諸葛亮也恭恭敬敬接過抿了一口。
豫章原本不産茶,不過随着諸葛家順利入主,諸葛瑾就很注意各種改善民生的種田規劃。
今年開春時,他派去荊州打探消息的商船隊,就從同樣去荊州經商的益州商人手中,高價弄到了一些茶種。
準備将來在不适合種糧食的山區坡地推廣種茶,也便于未來改造内附的山越人的生産方式。
當然,眼下他和諸葛亮喝的,依然是直接買來的——自己種茶樹至少要生長幾年才能産茶葉,沒這麼快的。
諸葛瑾隻是讓家裡人摸索炒制殺青之法,目前炒得還不好,依然帶着澀味,然後按後世的沖泡法喝,省去了蔥姜鹽。
諸葛亮出門幾個月,還是第一次喝到這種茶,雖然口感不好,但他相信大哥推廣的東西肯定有道理,說不定能養生。
大不了以後讓黃家小娘也跟着步姑娘學學怎麼炒茶,說不定她能擅長總結規律。
諸葛瑾等弟弟适應了苦澀,這才問道:“沒想到此番竟能接收劉揚州的勢力接收得這麼徹底,甚至能讓孫卲以劉繇之名去許都上表求官。
阿亮,你的表現實在超出我的預期了。
既然孫卲都肯投效,那太史慈應該更不在話下吧?我記得他與玄德公還有舊。
”
諸葛亮:“他也與我一同來了,隻是大軍調度不比我輕裝送信,所以在柴桑多中轉了一日,留守柴桑的陳橫也需要交割查驗,不會随便放外兵入境的。
”
諸葛瑾:“既是如此,到時候就讓太史慈也自領一軍、夾擊祖郎。
他也不必跟我們一起打黟縣、歙縣了,完全可以沿着長江擴大地盤,從春谷縣往周遭擴張地盤,還可以直接打出劉繇旗号。
”
春谷縣大緻相當于後世安徽最南部的池州、銅陵這兩個地級市。
銅陵這地方,聽名字就知道也是一座銅礦,是安徽境内最大的銅礦,早在漢武帝的時候,就已經在當地大規模開采,并設置銅官了。
一旦太史慈按照諸葛瑾的計劃執行,則春谷在泾縣、宣城以西;黟縣、歙縣在泾縣、宣城以南。
官軍将從西南兩個方向,夾擊祖郎的核心地盤。
不過,計劃歸計劃,諸葛瑾也不是很急着執行。
太史慈遠來,他也應該親自接見一下,給對方接風,然後再委派任務。
不能為了節約時間節省路程,就讓太史慈直接在春谷就地反打。
于是,諸葛瑾就吩咐甘甯也多休整一兩天,不必急着再戰,一起為太史慈接了風再走。
……
次日,諸葛兄弟和甘甯,一起從鄱陽來到柴桑,跟太史慈會晤。
後續諸葛瑾也打算親自駐留柴桑,遙控全局,不再突前到鄱陽縣駐紮——原先隻有關羽甘甯這一路軍隊時,鄱陽更靠近前線,可以沿着鄱水和一線部隊聯絡。
現在要兼顧鄱水和長江兩路推進,還是把大本營設在柴桑,更便于兼顧。
雙方一見面,太史慈雖是客将,但也恭恭敬敬主動行禮:“末将太史慈,拜見府君。
”
諸葛瑾連忙上前扶住:“子義天下豪傑,何必多禮。
當初玄德公于廣陵危難之中,每每提及子義一諾千金,有恩必報,信義素着,我聽得悠然神往,欲結交久矣。
”
太史慈卻還堅持行禮,隻說:“尊卑不可廢,慈不過一介雜号都尉,府君既被朝廷明诏封為丹陽太守,于國法論之,慈自當在帳下聽命。
”
諸葛瑾一愣,這才想起,太史慈雖然偌大威名,但在劉繇麾下時,官職其實一直不算高。
最後是劉繇其他将領都凋零了,無人可用,才把太史慈提拔為雜号都尉,以求守住丹徒苟延殘喘。
漢制每個郡和關卡都可以設都尉,除此還有雜号都尉,太史慈這個雜号都尉沒有具體防區職責,但他原本防守的是丹陽郡,所以也能算是丹陽都尉。
現在諸葛瑾是丹陽太守,他暫時受諸葛瑾調遣也很正常。
當然等劉備成為揚州牧後,太史慈肯定也會升遷,到時候還是直屬劉備,目前隻算是臨時借調。
《三國志》上就有記載一句劉繇的親口評述“我若用子義,許子将(許劭)不當笑我邪?”,足以說明太史慈在劉繇麾下時的官職低微。
隻因當時許劭也是南下投奔劉繇躲避戰亂,随後才跟朱皓一起來的豫章,最後在笮融之手貧病而亡。
諸葛瑾想到這些,不由歎息:難怪劉繇做不大,用人太看出身履曆,這點和袁紹、劉表有何異?甚至可以說是比袁紹都不如了。
不過,既然太史慈已經來投,諸葛瑾也就當面把話說開了,故意試探道:
“我破笮融後,在南昌得許子将家小,聞其子轉述說,劉正禮當年曾言‘我若用子義,許子将不當笑我邪?’,莫非果有其事?正禮公如今身體還好麼?”
太史慈原本聽到這些導緻自己官場失意的話語,内心肯定會不爽,也會覺得是有人在挑唆他和劉繇的關系。
但諸葛瑾說得語氣坦蕩,還是自然而然回想起許劭家人的話,那感覺就完全不同了。
太史慈隻會覺得諸葛瑾是在關心他,沒有任何别的意思。
所以他也坦蕩承認:
“正禮公用人講究大義名分、朝廷诏命。
慈曾為亡命之徒,正禮公也有他的難處。
他如今病笃衰弱,怕是随時有可能不測……唉。
”
諸葛瑾這還是第一次聽人提起劉繇的病情近況,之前諸葛亮都沒和他說。
他不由心中一凜,覺得自己之前的計劃似乎有些多此一舉。
既如此,諸葛瑾也就樂得做個順水人情,順便也顯示自己的坦蕩:
“既如此,有些話還是你知我知就好,免得傳出去,害得正禮公病情加重——我月前救得許子将遺孤,聽說許子将留下遺言,
說若非正禮公識人不明,拘泥名分,放着子義這樣的名将之才不委以兵權,卻對笮融這樣的賊徒信任有加,他又豈會被連累而亡?
由此觀之,當初正禮公那番顧慮,實在是毫無必要。
許子将這番遺言若傳出去,對子義的名聲必然有好處,但卻會讓正禮公難堪,所以我壓下了。
”
太史慈正色拱手:“府君高義,慈代正禮公謝過。
慈本不欲靠這些名士的品評揚名,反正我此生跟定玄德公與府君,隻要玄德公這樣的英雄、與府君這樣的賢者知我,其餘碌碌世人知與不知,又有什麼關系呢。
”
雙方把話徹底說開,也就有了充分合作信任的基礎。
接風酒宴上,諸葛瑾也把甘甯和太史慈互相介紹引見認識,提到“甘甯就是跟着諸葛家後,終于得到了朝廷正式冊封為豫章都尉”,此番縱然是臨時借調,也肯定會讓太史慈立功受賞,不會白白使喚人的。
太史慈見了甘甯的際遇,内心也是振奮不已,暗忖果然還是跟着玄德公的派系賣力有前途。
……
兩天之後,甘甯、太史慈各自回軍,重新投入戰局。
太史慈那一路,領本部四千人,很快沿着長江重新順流而下,拿下了後世銅陵的銅官鎮,占領了這座被山越人竊據的大漢銅礦,斷了祖郎的一個主要财源。
随後,又把相當于後世池州的兩座鎮子占了,一路勢如破竹,那些山越小部落完全不是對手。
而且太史慈還帶來了州牧的命令、朝廷的讨伐旨意。
更是讓那些意志不堅,原本隻是想自立避免繳稅服役、但從沒真想過對抗大漢的軟弱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