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動聲色的将早就準備好的銀票塞進了宣旨太監手中,低聲說道:“辛苦公公跑一趟,這點子心意,是我們白家二房請公公喝茶的。
”
她特意強調白家二房,說完後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對方。
宣旨公公都是人精一樣的人物,平日裏早就有耳聞白家的這兩房不和睦,如今白二夫人特意說是白家二房請他喝茶,是什麽意思他還能不明白?白二夫人就是當着他的面擺明了态度——長房的事與我們二房無關,長房不給你好臉色,但我們二房可是遞上了銀票。
“二夫人破費了。
”宣旨太監終于一掃陰霾,笑着和白二夫人寒暄,他看了眼白尚書遠去的身影,又看着一旁下人們七手八腳的将昏厥的白幼琳擡走,嘴角露出一抹惡毒的笑容,諷刺的說道:“二夫人該好好勸一勸令兄及侄女才是,好歹是皇上賜婚,就算不高興也不該當面表現出來,幸好是本公公來宣讀的聖旨,回去後不會多說什麽,若是其他人免不了回宮複命時要向皇上皇後添油加醋,若是讓皇上皇後無以為白家不滿意這門婚事,那可是大不敬之罪。
”
白二夫人假惺惺的嘆了口氣,故作苦悶的說道:“我何嘗不想勸勸他們父女倆,可奈何我人微言輕,二房又沒權沒勢,大哥他們怎麽會将我們放在眼裏,我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
宣旨太監馬上明白了白二夫人的意思,正所謂吃人嘴短拿人手軟,他再說話自然要偏向二房,“二夫人不必妄自菲薄,這好日子過的久了,人就會張狂,人一張狂便要大禍臨頭了。
就好比您家的大小姐,以前那也是定京城貴女圈中數一數二的人物,家世好樣貌好,多少青年才俊擠破了頭想要娶她。
她前半生走的太順了,才會無法無天輕狂淺薄,以至于先在皇後面前失儀,見罪于皇後。
誰知這還不夠,她竟然敢當衆舉止不當勾/引皇子,按照我大涼的律法,就是亂棍打死也不為過,可皇上宅心仁厚,顧念白家世代忠良,十一皇子又願意負責任,這才說服了皇後,給了白小姐一個侍妾的位份。
雖說是妾,但對于白小姐來說,已經算是開恩了。
”
這番話透露了一個重要信息——皇後不同意養子娶白幼琳,如果不是皇上極力勸服,白幼琳還不一定是個什麽結局呢。
不過她就算做了十一皇子的侍妾,也未必有好日子過。
歷來不得婆婆歡心的兒媳有幾人有好下場?
白二夫人心裏大概有了個譜,又說了幾句客氣的話,哄的太監心花怒放,喜笑顏開的走人了。
送走了宣旨太監,白二夫人和白二爺邊走邊議論不止,這時管家迎面走了過來,看了眼夫妻二人,冷冷的說道:“老爺請二位過去。
”
二房的兩夫妻互相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些忐忑和恐懼,但是福不是禍,從他們背叛兄長那天起,就料到了兄長會找他們算賬。
兩人強裝出硬氣,來到了白尚書的書房。
書房的門剛關上,白尚書就将手中的鎮紙對着白二爺狠狠的砸了過來,還好白二夫人眼疾手快,拉了夫君一把,否則這一下若是砸中了,說什麽也要頭破血流。
“大哥,你這是做什麽?他可是你弟弟,你這是要下死手,想要你弟弟的命嗎?”白二夫人後怕的要命,也顧不得畏懼白尚書了,厲聲喊話道,勢必要為夫君讨回個公道。
“我可沒見過哪家的弟弟弟媳會聯合外人算計自家大哥和侄女的,這樣好的弟弟我無福消受。
”白尚書大怒,指着惡人先告狀的夫妻倆叫喊道。
白二爺剛從驚吓中緩過勁來,臉色很難看,瞪着白尚書的眼神帶着無比的哀怨。
這一刻,他在心頭壓抑許久的怒火和不甘終于徹底爆發,他要将這幾十年來對兄長的不滿統統說出來。
“從小到大,你有拿我當過親弟弟嗎?你總是嫌棄我不上進,罵我不争氣。
對,我是沒有你優秀,沒有你能幹,但我就這麽大的能耐,這并非我想要的,也不是我的過錯,你又憑什麽來嫌棄我?就算我再不好,我也是你弟弟,你扪心自問,我可曾做過半分對不起你的事?可你依舊看不起我,我隻是沒什麽能耐,但我不是個壞人,你為什麽要這麽對待我?難道不夠優秀的人就不配活在這個世上?就不配做你白尚書的弟弟?好,你嫌棄我沒本事嗎,嫌棄我靠自己什麽都做不成,那我就靠自己做成一件轟轟烈烈的大事給你看。
你不要怪我吃裏扒外,是你從來沒有拿我當家人,所以我背叛了你,咱倆兩清。
”
眼看着夫君說的傷心,語調裏滿滿都是對兄長的控訴和不甘,白二夫人心疼的握緊了丈夫的手,上前一步,看着白尚書,索性撕破了臉皮。
“大哥,你不必再趾高氣昂的來指責我們,我們夫妻倆可沒什麽對不起你的地方。
對,我們是聯合別人算計了你,但大家各自為主,你能和四皇子結黨營私,我們為什麽不能支持別的皇子,大家各憑本事罷了。
至于你說我們陷害了你女兒,我倒是覺得你應該多從自己身上找原因。
這麽多年來,你是如何管教你女兒的,我們都看在眼裏。
白幼琳被你縱容的膽大妄為嚣張跋扈,是她求愛不成,竟然膽子大到在皇後的宴會上污蔑葉少夫人,所以引來了葉小侯爺的報複,白幼琳有這個下場一點不冤枉,她是活該,就算沒有我做內應也會有別人或者別的辦法,人家葉小侯爺擺明了要收拾白幼琳為妻子出口氣,她能躲得掉嗎?要怪就怪她膽子大又蠢的厲害,敢去招惹葉靖琛,她有今天全是自找的。
”
“你……”白尚書被白二夫人一通搶白說的是啞口無言,他們白家的兄弟二個都不是嘴皮子犀利之人,但是白二夫人卻極其的能說會道,她若是誠心想和誰打嘴仗,那人多半不是對手。
最重要的是,白尚書心裏都覺得白二夫人罵得對,是白幼琳不甘心得不到葉靖琛跑去污蔑人家夫人的,現在得到葉靖琛的瘋狂報複,真的隻能算她自作自受。
白二夫人見口舌之争中自己占了上風,繼續乘勝追擊道:“大哥,你罵我們算計自家兄長和侄女,可是你怎麽不看看自己都做了什麽?你又是如何對待自己女兒的?從前我一直以為你是真心的疼愛幼琳,對她極盡寵愛百依百順,甚至一度我還非常的羨慕幼琳,羨慕她有個深愛着她的好父親。
可自從她在皇後的宮宴上出醜之後,你對她不管不顧,壓根兒不關心她受了多重的傷、遭受了多少的非議,你明知她深愛着葉小侯爺,可為了自己的仕途還是要将她送給四皇子做側妃。
所以你何嘗沒有算計利用她?她是你的女兒,你都能如此的狠心犧牲掉她來成全自己?我們為什麽要心疼她?你又有什麽資格來怪我們?”
“好,好,好……”白尚書被白二夫人說中了痛點,已經毫無反駁的能力,他怒極反笑,連說了好幾個“好”字,顯然已經是氣的說不出話來。
最終,他憋的滿臉通紅,睚眦欲裂的等着弟弟弟媳,指着他們,哆嗦着吼道:“既然撕破了臉,今後就別怪我這個做大哥的無情無義了。
這一局是我輸了,往後咱們走着瞧,好自為之。
”
“好,咱們走着瞧。
”白二夫人冷哼道,然後根本不給丈夫再還嘴的機會,拉着人就大步走出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