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兒子死了,我唯一的兒子,唯一的指望啊,他死了,他才二十四歲就死了。
我連替兒子報仇都做不到,我不配做一個母親,我對不起兒子啊。
”寧貴妃哭天搶地的,邊哭邊用腦袋去撞地,仿佛這樣能讓自己好過一點,不一會兒,她的額頭就血肉模糊,地上也凝結了一小灘血跡。
沈妙合為了讓寧貴妃聽進去自己的話,不得不冒險湊到寧貴妃身前,雙手死死的扣住對方的肩膀,大聲喊道:“你報不了仇,我可以,葉家可以幫你報這個仇。
”
沈妙合一連将這番話重複了三遍,寧貴妃才聽了進去,她鎮定些許,眼神狐疑而警惕的看着沈妙合,沙啞着聲音問道:“你要幫我?你為什麽幫我?葉家為什麽這麽好心?”
“咱們明人不說暗話,葉家不是幫你,是找你合作。
”沈妙合也将聲音降了下來,一字一字的說道:“葉家和四皇子如今已經是鬥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所以我們來找你合作,你為我們提供情報,我們幫你除掉四皇子。
四皇子一死,葉家能夠自保,你兒子的仇也報了,你的三個孫子孫女也能好好的活着,怎麽樣,這個買賣你不吃虧吧。
”
寧貴妃聽完後疑心大作,大聲質問道:“所以你來找我隻是為了要利用我?你該不會是在騙我吧,你用我兒子的死來騙取情報,是不是?其實我兒子活得好好的,他根本沒死,你這個小騙子。
”
她厲聲反問着,仿佛用這種方式就能“戳破”沈妙合的謊言,得到兒子還沒死的結論。
她不願接受兒子已經死去的事實,隻能一再的騙自己是沈妙合在欺騙她,企圖這種極端而愚蠢的方式來說服自己相信兒子尚在人世。
沈妙合看穿了寧貴妃的自欺欺人,并且毫不留情的戳破,“我有什麽理由騙你,其實你這些天的遭遇已經早就給了你暗示。
你剛入冷宮的時候,五皇子還健在,寧家還不願失去這個籌碼,于是花錢買通負責冷宮日常事務的奴才,你在冷宮的日子過的才沒有那麽糟糕,就比如你可以住在冷宮最好的房子裏,吃的飯菜也算新鮮。
可是最近這些天,你的日子是不是越來越難熬了,奴才們開始随意的欺辱苛待你,送來的飯菜一天不如一天,你看,你今天的飯菜都是馊的。
”
說着,沈妙合還十分無情的指了指桌上絲毫未動已經冷掉的飯菜。
寧貴妃的臉色随着沈妙合說出口的每一個字,愈發的難看。
“如果五皇子還活着,葉家大可以去找他合作聯手,一起去對付四皇子,我們為什麽要來冷宮找一個廢妃幫忙?”沈妙合憐憫的看着寧貴妃,最後給予緻命一擊,“若你仍然不信,等到晚飯時可以問一問送飯的太監,他會對你說實話。
”
事到如今,寧貴妃再也無法自欺欺人了。
是啊,她還有什麽可不信的呢,入冷宮這半個多月以來前後的待遇差別還不足以讓她看清事實嗎——沒有人會在庇佑她了,她在冷宮外的那些親人放棄了她,所以那些奴才們才會如此的作賤她。
她了解寧家的那群人,但凡他們在她身上還有利可圖就不會不管她,而她此前唯一的價值就是還有齊元莨這個兒子。
現如今,奴才們的态度證實了寧家已經徹底放棄她,寧家之所以放棄她是因為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兒子死了。
一切形成了完美的閉環,一切都可以解釋清楚了。
事到如今,她真的一無所有了,她擡頭看着沈妙合,宛如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你們會幫我報仇的對嗎?你發誓。
”
“我說了我們不是幫你報仇,是我們有共同的敵人,四皇子已經嚴重威脅到葉家的生死存亡,所以不管你是否幫助我們,我們都要想辦法殺了他。
如果你覺得隻要四皇子死了就算報仇,而不在乎他的死因的話,那我可以答應你會幫你報仇。
因為葉家和四皇子之間,必須要死一個。
”
沈妙合闆着臉一字一字的說道。
她沒有直接發誓說會幫寧貴妃報仇,因為她知道寧貴妃現在已經不相信任何人了,即便是她的詛咒發誓也未必會獲得對方的全部信任,若是寧貴妃不肯全心的相信她,又怎會毫無保留的提供幫助,疑心病說不定會讓寧貴妃有所保留。
可若是反複強調葉家和四皇子的死敵局面反倒是會讓寧貴妃動心,因為葉家如果不殺了四皇子的話,死的就是葉家全家。
這種局面會讓葉家不得不全力以赴除掉四皇子,也正中了寧貴妃下懷。
站在寧貴妃的角度看待這件事就是——葉家向我保證會替我兒子報仇可是我不敢全信,畢竟我困在冷宮不能出去,若葉家出爾反爾我也無能為力;可若是葉家和齊元若之間已經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就算沒有我和我兒子的事,葉家也會盡全力的除掉齊元若。
“我不管齊元若的死因是什麽,哪怕他今晚就突發惡疾而亡也好,出門被馬車撞死也罷,我隻要他死。
”這是寧貴妃唯一的心聲。
寧貴妃苦笑了一下,頗為認命般的搖了搖頭,當她再度擡起頭來與沈妙合對視的時候,雙眼中已經一片清明,隻有眼眸深處閃爍着駭人的、決絕的瘋狂。
就好似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也像是大海深處的漩渦表面覆蓋着的平靜水面。
“你想知道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