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喉間動了下,道:“過來。
”
溫檸三步并作兩步,急急慌慌繞到桌子後面,整個人撲了過去,後背被溫熱的掌心慢慢拍了兩下。
溫檸一下子便紅了眼睛,她委屈死了,也顧不得哭出來丢臉的事,嗚咽了幾聲就忍不住抽噎起來了。
等她哭了一陣,平複了些後,陸景陽才将她臉擡起來,問:“怎麽了?”
溫檸氣他明知故問,卻又不能真的扭頭不理人,噘着嘴委委屈屈道:“太子哥哥為什麽不理我?也不來看我?”
陸景陽安撫似地又拍了幾下:“京中忽然有急事。
”
他一句話輕描淡寫地将緣由揭了過去,視線落在溫檸那抹嫣紅賽血的唇瓣上,眼神漸幽,掌心微微用力,不着痕跡地往下壓了一壓:“太醫令去看過了嗎?”
溫檸點頭,她沒察覺背後的大掌,一門心思都落在陸景陽前後驟變的态度上。
眼下陸景陽主動問起,她正好借着這個由頭,順水推舟。
溫檸揪着他身前的衣襟,表情難堪,眼簾也一點點垂了下去,小聲問道:“太子哥哥,昨晚在湯泉宮,七殿下他,他有沒有……,還有祁世子……”
她說的含糊不清,似乎難以啓齒,等說完,頭已經完全低了下去。
過了幾息,連身子都開始細細顫了起來。
陸景陽這一回絲毫未猶豫,語氣異常堅定,隻說了兩個字:“沒有。
”
溫檸眼睫一抖,頃刻便擡了起來,眼圈已經全紅了:“真的嗎?”
她擡着頭,一截纖細的脖頸暴露在外,脆弱到不堪一擊,輕易就能折斷,此刻正拉出一個漂亮的弧度,小心又迫切地向他求證。
陸景陽嗯了一聲,他對上溫檸那雙漂亮靈動的杏眼,一字一頓,不緊不慢道:“昨日湯泉宮,茵茵沒見過他們,他們亦沒見過你。
”
溫檸驟然放松下來,她身子發軟,靠在陸景陽身上。
過了片刻,小聲道:“太子哥哥,你真好。
”
她沒忘了陸景陽今早沒有來雲水間的事,也沒能問出緣由,不過倒是有意外的收獲,那便是她在太子殿下心中不比陸煥差,至少也是旗鼓相當的。
她靠在陸景陽胸口處,聽到對方從喉間溢出一絲笑來。
溫檸問道:“京城的事很急嗎?”
“很急。
”
“那太子哥哥什麽時候再過來行宮?”
她等了會兒,沒等到答案,稍稍直起些身子來,問道:“太子哥哥是要一直留在京城嗎?”
陸景陽望向她,似乎想說什麽,片刻後問道:“茵茵呢,想不想我來?”
溫檸隻覺得這一眼有些奇怪,她沒多想,表情十分認真,點頭道:“我自然想要太子哥哥來的。
”
她說完,陸景陽唇角似有若無地揚了下,卻并沒有再接話。
一直到太子離開,也沒給溫檸一個肯定的答複。
過了正午,從上京往京城趕,一路疾馳,一直到下半夜才抵達。
宮門值守的侍衛被駿馬嘶鳴的聲音驚得打了個激靈,高聲質問道:“什麽人?!”
夜色深重,看不清騎在馬上人的樣子,陸景陽從腰間将玉牌扔了過去,片刻後,侍衛低着頭,小心翼翼地将玉牌送還回來。
而後立刻轉身喊道:“太子殿下到,開宮門!”
朱紅色的宮門厚實沉重,拉開的過程極為緩慢,陸景陽沒等,到一半便縱馬從兩扇門中躍了進去。
一路到東宮,皆暢行無阻。
東宮的宮人先一步收到了殿下回來的消息,早早着人候着。
陸景陽随手将馬鞭抛給離自己最近的人,半刻未停,大步流星往正殿走:“在外候着。
”
身後宮人齊刷刷止住了腳步,低低應了一聲:“是。
”
他徑直往書案走,在硯臺旁一處不打眼的地方擺着一個小錦盒,那是他順手放的,幾年前便在那兒了,宮人日夜灑掃,一直未動過其中的東西。
陸景陽将東西拿起,叩開盒蓋,裏面放着一枚平安符。
針腳歪歪斜斜,十分笨拙。
這是幾年前,他要去邊關,茵茵親手做給他的,他收到後便順手擱了起來,從未再拿出來過。
陸景陽将平安符扣在掌心裏,指尖微微摩挲着上面粗糙的紋案。
當初,他接下這枚平安符時,絕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因為做它的人而心動。
就像他離開京城去行宮前,也絕不會認為自己會為一個女子失控。
他試過遏止,試過遠離,但皆未能按下胸腔內紛繁雜亂的心緒,無論哪一種辦法,全都無濟于事。
在陸煥說出年少慕艾的那一瞬,他攢緊的掌心滲出了血。
他握緊手中的平安符,既然木已成舟,那他絕不允許茵茵愛上旁人。
他要一個完完本本的茵茵,從頭至尾皆屬于自己。
包括那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