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頭盯了盯密友,又似笑非笑道,“美人兒,要不你也去試試?袁家四世高居三公,鐘鳴鼎食,滿門榮耀,總算不辱沒你這張老天垂憐的臉蛋!”
季蘅知她随口戲言,便順着方才的話逗趣:“我可不行,家裡有那樣厲害的主母在,就算借來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嫁的。
”
“放心,劉女君之所以對文夫人諸多挑剔,是因大公子并非她親生,順帶着就冷落壓制他的媳婦了。
你若是嫁給了她最喜歡的兒子,三公子袁尚,即便一開始有所敲打,往後定會愛屋及烏的。
至少要在文夫人面前擡一擡你。
”
“竟這般偏疼?”
“是啊。
可惜邺侯的發妻死得早,沒好命享福,否則哪就輪到她了。
”善印鄙夷道,“文夫人估摸心裡也有恨,自己丈夫到底是袁家正兒八經的嫡長子,卻被派去路途遙遠的青州駐守,叫夫婦不得不睽離,多年分居兩地;更憋屈的是,如今給自己氣受的君姑都不是正經親生的,礙于情面還不能發作,想想當真可憐。
”
“我聽着,這家宅不甯,邺侯恐怕難辭其咎。
”
“邺侯志在天下,哪有功夫插手後宅,再者,枕邊風吹上一吹,可不就容易犯糊塗了,哦,對了,我阿兄吃醉時曾偷偷吐露,往後怕是還想讓三公子承繼爵位呢。
”
“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季蘅笑了笑,又蓄意問,“袁府這樣暗流湧動,那位二公子當如何?”
善印忖道:“二公子甚少在女眷跟前露面,隻聽聞也是個好相處的人,同幾個兄弟的關系都很親和,委實沒什麼野心抱負。
劉女君對他雖好,但總顯得淡淡的,平時更嚴厲些,不比對三公子那般寵溺。
”
她似看出了些許端倪,又偏過頭,咂舌打量,“不對啊,你今日怎麼偏偏對二公子這般在意?”
“兄長有心攀附此人,隻聽聞他是個柔茹暗弱之輩,竊以為算不得明主,故而多問問。
”
“喔,這我倒不懂,但家父随大公子長駐青州,叔伯兄弟也都與他走得更近些……罷了,還是不提這個了,邺城遠着呢,我等女流何故替他們煩惱。
诶,陪祖母素食多日,忽然想嘗嘗油葷了,早聽說昆樓的鵝炙,堪稱一絕。
”
話已至此,季蘅能肯定,善印是不清楚步搖與手镯的巧合,倘若将這事的原委一應坦白給她聽,恐怕隻會叫人徒增煩惱。
天真有天真的好處啊,永遠快快樂樂的,什麼都不用過心,紛擾思慮自然也少了。
而袁熙長得也不像愛算計的人,文氏暫且還不熟,退一萬步講,她再胸有城府,至多隻會做個順水人情,必定不能是幕後拿主意的。
所以這事,二成是巧合,八成就是甄堯搞的鬼。
季蘅卻不懂,這樣做到底有什麼意義?
她不免想起那天,甄堯臨走前說的話,難不成是想暗示自己,其實袁熙很好,如果隻把他當成一個普通人看待,忘卻那些身份地位,單單聽從本心,就能互訴衷腸,兩情缱绻了?
或許吧,私視使目盲,如果季蘅完全不通曆史,未必不會對袁熙動心。
可是,事情已經走到現今的這一步,就沒有那個如果了。
“你怎麼了?”見她有些心猿意馬的樣子,善印關切問,“總有些心不在焉的。
”
季蘅望了眼窗外,回笑道:“天漸漸暖起來了,我的心大約也像那枝梢的新芽,顫巍巍的。
改日擇個晴朗時候,咱們一塊去踏春吧。
”
“好是好,得盡快了,前陣子收到書信,說阿父下個月會随大公子一同回邺城,我也得收拾收拾,提早回去了。
”
“袁譚?為何突然離了青州?”
“不太清楚,許是邺侯想念長子了吧,又或者家中新近喜事?”善印笑了笑,“待我回去,若聽得什麼新鮮的、有趣的,定及時給你寫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