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國公府。
大婚之日事務多,故而鳳姐兒随着元春在天香樓内待了一會,便帶着平兒等一衆丫鬟開始調度忙活起來。
遊廊走道上,鳳姐兒想起元春在天香樓那一番衆星捧月的氣派,回頭笑道:“平兒,你看那些個眼高于頂的诰命夫人,瞧見大姐姐的時候,那谄媚的勁兒,恨不得貼了上去。
”
鳳姐兒雖然是國公府的媳婦,然而女人的地位與爺們挂鈎,賈琏并未襲爵,鳳姐兒的地位自然也就相差,而且今日來的女眷有不少都是诰命加身的,那高高在上的姿态讓要強的鳳姐兒心裡怄氣。
眼下瞧着她們阿谀谄媚的,心裡算是出了一口氣兒。
平兒心知肚明,其實那也并沒有谄媚,不過是笑臉相迎,本就是正常之事,自家奶奶素日裡不也是如此。
不過平兒可不會傻到直言,笑回道:“大姑娘是北靜王妃,誰人有大姑娘尊貴,而且今兒個來的人都是相熟的人家,哪個不是與王爺相關的,這要不敬着的,得罪了也吃不起這份落頭。
”
甯國公府大婚,來的賓客自然大抵與甯國公府有舊,而且因為北靜郡王是榮國公府的女婿,故而有不少人也是看在北靜王府的面上才會來此祝賀,旁的不說,那永王妃張盼兒不就是如此。
地位不如人,且自家爺們的前程也都在别人手上的,豈能不好好敬着?
鳳姐兒聞言點了點頭,鳳眸閃光,低聲道:“也不知道日後我有沒有大姐姐那般的氣派。
”
平兒聞言目光瞧了一眼身前的鳳姐兒,默然不語,以鳳姐兒的身份,即便以後琏二爺襲了爵,自家奶奶也沒有這般氣派。
鳳姐兒見平兒并未回答,心下也是明白,若想有此氣派,首先自家那位得襲爵,其次手中要有權力。
襲爵問題倒是不大,但是權力那一方面,以她對自家男人的了解,怕是連做夢都難以幻想的事情。
說起自家爺們的,今兒個好像沒怎麼瞧見他,莫不是躲哪兒吃酒聽曲去了....
一行人正走着哩,忽地,眼觀八方的鳳姐兒瞧見賈琏身邊的小厮站在月亮門洞處,一見她們過來,轉頭就想跑。
鳳姐兒見狀鳳眉緊蹙,心下頓時有不妙的感覺,斷喝道:“站住。
”
小厮聽見鳳姐兒的喝聲,心知躲不過去,不得不轉過身來,一臉悻悻然的走了過來,道:“二奶奶,您喚小的?”
鳳姐兒柳葉眉挑了起來,如同斜插入鬓透着凜冽的殺氣,冷聲道:“看見我跑什麼?”
小厮心知這位二奶奶手段狠辣,瞧見鳳姐兒這冰冷的神情,面帶畏懼,一雙腿兒打起顫來,隻是想着自家爺那兒,又不得不硬挺着,隻能苦着臉說“沒什麼”之類的。
鳳姐兒什麼人物,善于察言觀色,瞧見小厮的神情,豈能不知,當即冷着臉喝問道:“琏二爺呢,别是又勾引哪家老婆去了!”
自家爺們自家清楚,那賈琏就是無女不歡的性子,火氣上來了就不管不顧的,若不是她壓着,府内的小妾不知凡幾。
見小厮支支吾吾的,鳳姐兒面色一沉,如三九寒霜,喝道:“來人,拖下去打死去,二爺那裡我來擔着。
”
小厮聞言,頓時面色慘白,鳳姐兒權威甚重,即便是賈琏身邊的丫鬟都處置了,何況他這個小厮,他曉得鳳姐兒說打死他是假,但是打個半死還是沒問題的,到時自個可就廢了。
思及此處,小厮“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哭着道:“二奶奶,琏二爺在裡間呢,小的也隻是個奴才,哪有不聽話的。
”
鳳姐兒心道果然如此,她倒是要看看哪個騷蹄子敢偷她的男人,非撅了那騷蹄子的膀子不可,讓下面的人知道厲害。
冷哼一聲,鳳姐兒吩咐道:“平兒随我來,其他人給我守着,待會再來收拾他。
”
雖說鳳姐兒心中惱怒,然而她并非無腦之人,眼下這裡是東府,誰知道那混賬東西偷了哪個,讓人在外守着,若是過于不堪的,也不能讓周圍人看見。
吩咐過罷,鳳姐兒提步便往裡走去。
身後的平兒俏麗的玉容滿是擔憂,本想勸說鳳姐兒裝糊塗息事甯人的,然而她深知自家奶奶的脾性,火氣上來了,那是誰都壓不住。
罷了,且先跟上去瞧瞧,提防着事情鬧大來。
鳳姐兒行至屋門外,便聽見裡面隐隐傳出陣陣浪笑來,道:“琏二爺,你這花樣怎麼這麼多,鳳二奶奶真是有福氣。
”
賈琏冷笑一聲,罵道:“屁話,平日裡讓她換個姿勢都不依,一本正經的,無趣的很,我碰都懶得碰她。
”
“嗯...瞧着鳳二奶奶那作派,不像啊!”
鳳姐兒的作派是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啟笑先聞,渾不似長處深閨的婦人,倒像久經酒場之老将,一般人瞧了也不像是拘謹的人兒。
“哼,誰知道呢,她防我像防賊似的,隻許她同男人說話,不許我和女人說話,我和女人略近些,她就疑惑,她自個不論小叔子、侄兒,大的小的,說說笑笑,說不準在我這兒一本正經的,實際上不曉得被人擺弄成什麼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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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聞言嬌笑起來,道:“怪不得琏二爺使勁作弄我,原是鳳二奶奶滿足不了二爺。
”
“别提她了,鬧性,好人兒,你箫技一絕,待會再伺候我一回。
”
“奴家自是願意,就怕二爺您沒氣力。
”
聽到這裡,鳳姐兒玉面寒霜,咬牙切齒起來,這混賬頑意不光是偷人,居然還在外敗壞自個的作風,就算是讨好人,有必要埋汰于她?
思及此處,鳳姐兒火氣直沖天靈蓋,“砰”的一聲,将屋門踹開。
隻見幾案旁邊,一個全身赤果,通體雪白的女子如小狗撒尿一般,直挺挺的站着,至于那賈琏,不必分說。
突如其來的響聲頓時激得醉心于事業的賈琏渾身一顫,當即就想罵人,回身瞧見那帶着殺氣的粉面,雙目圓睜,愣在原地一時之間不知所措,精神頭瞬間耷拉下來。
那女人瞧見來人,心下也是一驚,腳步一個趔趄,也顧不得身下的泥濘,拾起地上的裙裳手忙腳亂穿了起來。
鳳姐兒瞧着眼前不堪入目的一幕,粉面含春,芳心直啐起來,鳳眸看向那女人,柳眉斜插入鬓,冷笑道:“原來是你啊,好大的膽子,也不怕讓珍大哥曉得。
”
眼前的女人鳳姐兒曉得,乃是賈珍身邊最得力的侍妾配鳳,原以為賈琏隻是偷了東府的丫頭,沒想到是這位。
配鳳聞言,嬌媚的面容頓時一白,要是此事讓賈珍曉得了,那她也就沒活日子了。
思及此處,配鳳也顧不得身上的淩亂,忙跪在地上,抱着鳳姐兒的腿求饒道:“鳳二奶奶,是我豬油蒙了心,以後不敢了,您就饒了我這一回,千萬不要和老爺說。
”
鳳姐兒柳眉豎立,嫌棄的提腳朝着雪白踹了過去,罵道:“你這騷蹄子,怕了還敢做這些沒臉的事。
”
配鳳沒理會雪白的那一道腳印,抹着眼淚繼續求饒起來,自家老爺已近不惑之年,本就精力不濟,再加上老爺一派的作風,府内姬妾成群的,饒是她最為得力的,又有何用?
饑渴難耐的,又碰上賈琏這般英俊潇灑的公子哥兒,陷入泥沼之中而不自拔。
賈琏這時剛穿好衣裳,瞧見眼下這般情形,神情有些悻悻然,目光落在身後那俏紅着小臉的平兒身上,見其擠眉弄眼的,當下也是明白過來,近前語氣略顯讨好似的,道:“娘子,你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