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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7 同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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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柴熄滅了。

    走廊内鴉雀無聲。

    黑暗給了所有人短暫的緩沖,叫羅彬瀚能往後退開一步,把視線從周雨身上挪開。

    他扭頭看看蔡績,後者正背靠牆壁,雙手抱胸,腦袋低垂,看也不看走廊深處的情形。

    他又去看走廊另一邊。

    周雨立在原處,目光沉沉盯着身前,似乎根本沒發現羅彬瀚已經讓開了,隻顧思考自己的問題。

     樓梯間裡亮起冷綠的熒光。

    大約五六個人走上來,嘴裡還不時出聲呼喚。

    領頭的人正是演講家。

    他手持熒光棒,率先撞見蔡績悶聲不響地站在近門處。

    “啊,”他說,像是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對方,“你好,還在等帕阇尼耶?” 蔡績把臉向内側一轉,不知是避亮光還是不願見人。

    “他已經醒了。

    ”他語調生硬地回答,“你們跟他說去吧。

    ” 演講家點點頭,對他的态度絲毫不怪,又率領着談話小組繼續前進。

    “帕阇尼耶,”他邊走邊說,“抱歉我們又得來吵醒你,我知道你這段時間很需要休養,可現在我們真的遇到點棘手的麻煩……呀!”他往後跳了一小步,差點把後頭的人也撞倒。

     羅彬瀚學着蔡績那樣背靠牆壁,雙手環胸,對迎面照來的熒光冷冷微笑。

    他的臉色在那團幽綠下想必不大好看,唬得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他們目瞪口呆地瞧着他,不明白這樓裡怎麼會憑空冒出來一個陌生人。

    羅彬瀚也隻跟他們大眼瞪小眼,并不準備先張嘴。

    他幹嘛非要解釋呢?眼下這樓裡最該解釋的人可不是他! 還是演講家最先接受了狀況。

    “你好?”他猶豫着說,扭頭又看看蔡績的反應,“呃,我們以為今天隻有一個訪客……” 他滿臉疑慮地打量着羅彬瀚臉上的紗布。

    這時周雨從後頭慢慢走了上來。

    “赫爾瑪可。

    ”他說,“你找我嗎?” 演講家頓時把立在走廊上的兩尊塑像抛諸腦後。

    “帕阇尼耶!”他欣喜地招呼着,“還好你自己醒了,我們本來有點擔心休養艙的斷電保護出問題。

    你知道,那個設備隻有你在用,埃爾又被調走了——” “埃爾被調走了?” “是的,這就是我們要找你談的。

    ”這名被稱作赫爾瑪可的演講家着重語氣說,“就在上個周末,她忽然就被調走了。

    不隻是她,我們有一大半的人都被借調了。

    你真的得管管這件事了,帕阇尼耶,這裡隻有你還說得上話。

    我就問那些人把我們的工作當什麼?拿來消耗多餘經費的娛樂項目?我們正要創造曆史,我們在做偉大的事業!而那些人淨忙着背後捅我們刀子!” 他身後幾人紛紛發出憤慨的贊同聲,仿佛之前并不是他們在樓下互相吵得不可開交。

    面對這些激動的投訴者,周雨沒什麼特别的反應,隻是不時借熒光棒的照明偷瞄一眼羅彬瀚。

     “嗯。

    ”他有點心不在焉地接話,“借調的原因是什麼?” “不知道。

    沒有一個人知道。

    ” “你們沒有問過嗎?” “我們問不了。

    ”赫爾瑪可說,“發指令的人在通訊錄上級别很高,和你是一個級别的,排序還在你前頭。

    我們沒法直接聯系這個人,也不能要求她給借調理由。

    ” “指令是誰發的?” “瑪姬·沃爾。

    這是我們在通訊錄上查到的名字。

    這個人的曆史記錄大多在歐洲分區,我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來我們這兒借人。

    ” 周雨的表情忽然變了。

    他又飛快地看了羅彬瀚一眼,若無其事地低下頭去。

    其他人并沒留神他的反應,隻有始終盯着他的羅彬瀚看得清清楚楚。

     “簡直就是在胡搞。

    ”赫爾瑪可接着說,“上周她借調了埃爾和她的整個小組,還有伊萊萬斯、蘇斯拉他、鮑姑、阿魯……所有和醫藥學沾點邊的人她都抄走了!” “或許她真有急事。

    ” “這還不算完!”赫爾瑪可忿忿地說,“最過分的是昨晚,淩晨!她把拉杜莫斯都叫走了!因為他級别夠高,還有刑偵學背景!試問什麼樣的緊急項目需要刑偵學背景?拉杜莫斯和他的人一走,我們這裡就全亂套了。

    就因為這個調令,井口沒有人看守,秩序也沒有人維護。

    我們中有些人一時沖動就惹出了大亂子——帕阇尼耶,我先跟你說清楚,幹出這種事的絕不是我們小組的人——” 他的澄清叫後頭兩個人也嚷叫起來:“這不是我們說好的内容!别在這裡搞小動作!” “我這是有依據的!我們小組的人當時根本沒時間!” “那你是在暗示什麼?我們也拿得出證據!” 周雨依舊低垂着腦袋,趁人不覺時悄悄歎了口氣。

    羅彬瀚冷眼瞧着他,見他不動聲色地将手垂在腿邊一晃,人群後頭的蔡績便悄然走進樓梯間裡,不知做什麼去了。

     “都等一下。

    ”他在這夥人又吵起來前問,“現在到底出了什麼事?” “井口出問題了。

    ”赫爾瑪可說,“又有人趁着拉杜莫斯不在時偷偷下去了。

    不知道做了些什麼測試,把整個基地的設備全搞壞了。

    這一次我們損失慘重,那些數據,還有設備……這絕對是基地有史以來第二嚴重的事故,隻是萬幸沒有傷亡。

    我們本來還有點擔心你那兒的情況,可是又進不去休養艙室。

    不過幸好今天有人來找你,我就知道你會醒的。

    我們想請你先去看看井口,畢竟你知道要怎麼解決那裡的問題。

    還有瑪姬·沃爾的事。

    隻有你夠資格跟她聯系,怎麼也得找她讨個說法啊。

    ” 當他說這番話時,周雨終于對眼前的境況有了點反應。

    他先奇怪地左張右望,最後又把視線落回到羅彬瀚身上。

    羅彬瀚還在不錯眼地盯他。

    他們對看了幾秒,周雨說:“井口沒出問題。

    ” “沒出問題?”赫爾瑪可一臉莫名其妙,“可是你看看周圍——” “事故不是井口引起的,你們也沒有人偷偷下去過。

    都隻是誤會而已。

    ” “但是所有的設備都壞了,帕阇尼耶。

    壞了,不是沒電,所有的都是!手電筒打不開,備用發電機燙得能燒水,我們的手機也用不了……” “我的報告剛寫到一半!”後頭一個人插嘴說。

     “我們不知道電子數據庫裡的資料損失了多少,”赫爾瑪可立刻變得語氣頹唐,“底下收着的存儲器可能都完了……” “但是大部分應該都有做給中心的備份吧?” “這個月的還沒做。

    ”赫爾瑪可立刻說,不容任何人質疑他們遭受的損害,“還有設備損失呢!要是不能抓出個人來,我們可解釋不了這個季度的經費超支是怎麼回事。

    真的,我們都一緻認為得到成果是基地最重要的使命,而且也抱怨過拉杜莫斯管得太寬,可是現在情況已經完全失控了。

    看看我們現在的樣子:為崇高事業而必要的随機應變已經堕落成了無恥的有縫就鑽,尊嚴和原則都被踐踏,彼此間誰也不能相信,這裡簡直快變成一場針對研究員的監獄模拟實驗——” 這位演講家臉上浮現出真切的痛心與悲壯。

    他身後的幾個人也被感染得眼淚汪汪,各自傷心不已。

    隻有周雨呆呆地瞧着他們,仿佛猶在出神。

    赫爾瑪可頓了一頓,讓氣氛稍作沉澱,然後又繼續說: “今天的事徹底打破了底線。

    這個人簡直就是沒有良心!是在傷天害理!你不能再做甩手掌櫃了,帕阇尼耶,我們都承認你很寬容,也很尊重你的貢獻。

    你是個很好的朋友和同事,可現在我們也隻能來要求你履行本部最高管理者的職責:你得去找那個瑪姬·沃爾理論,把我們的人要回來;然後叫拉杜莫斯去調監控……噢完了,我們現在也沒有監控了。

    不過他這個人精得跟鬼一樣,總會有辦法搞清楚誰是兇手——” 周雨怔怔地問道:“有誰死了嗎?” “不,不,沒有傷亡。

    這隻是個比喻!這個混賬幹的事和謀殺有什麼區别!” 此時蔡績又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樓梯間裡。

    他手中抓了好幾支蠟燭,其中一隻是燃着的,正借火光朝周雨搖頭示意。

    周雨望見他給的信号,于是伸出一隻手制止了群情激憤的投訴者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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