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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2 涉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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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那樣敷衍的結案了。

    城裡的警察和老家的又有什麼不同呢?假如他貿然跑去跟警察說這些話,搞不好還會給自己惹來嫌疑。

    他知道小刍的父母讨厭他,他也讨厭那兩個裝腔作勢狗眼看人低的家夥,那兩人搞不好會把兒子失蹤的事情全賴在他身上,好索取賠償之類的好處。

    就算自己是完全清白的,在沒有經濟收入的情況下也絕對不能把時間浪費在這種狗屁倒竈的爛事上。

     最好還是别管為妙。

    他走到污水河邊時仍然這樣想着。

    反正小刍跟他也非親非故,隻不過是工作煩悶時的聊天對象罷了。

    雖然有時他也感到這個小鬼對自己有幾分兄長式的依賴之情,但那又怎麼樣呢?像對方這種父母雙全、又能在城裡讀書的嬌貴獨生子,根本輪不到他這樣自力更生的窮人去關心。

    光是要養活自己就精疲力盡了,何必去管這個發神經的家夥? 可是,話又說回來,小刍遇到那個背着吉他的人是在汽修店門口。

    如今回想這件事,蔡績也有點懷疑這一切都和月前導緻汽修店關門的那幫家夥有關。

    那輛被送來修理的車是經過非法改裝的,有幾個配件在市面上輕易很難買到,隻能使用相似的替代品。

    要把這種車修到十全十美簡直是做夢。

    他們也不是沒有遇到過不講理的客人,但這次來鬧事的人裡有好幾個是附近出名的流氓,據說其中一個家裡還有錢有勢,連小有人脈的店老闆也隻能暫避風頭去了。

     小刍的失蹤會和那些家夥有關嗎?可小刍根本就不是汽修店的員工,這是外人一眼就能夠看出來的事,為什麼要去難為他呢?也許就因為小刍是個不谙世事的笨蛋吧。

    換成汽修店裡的其他人,在這個當口絕不可能會被陌生人騙去偏僻無人的地方,隻有小刍會上當。

    那些人抓他做什麼呢?僅僅是為了一輛修得不如意的汽車,還有對汽修店偷換零件的懷疑,應該不至于會要一個小孩的命吧?這些疑問在數天以來困擾着蔡績,就連找工作的事情也耽誤了。

    最後他終于向幾個還算熟悉的本地人打聽起所謂的舊船廠。

    大部分人就跟他一樣毫無印象,隻有一個他私底下非常讨厭的賭鬼神神秘秘地告訴他,那地方是存在的,就在工業園東北角靠近入海口的位置,算起來已經有近百年的曆史,隻不過因為地質問題而荒廢了。

    雖然說是地質問題,具體的情況卻沒人說得清楚,那個賭鬼則一口咬定是風水不佳。

    邪性。

    鬼魂。

    總之那裡暗藏着某些不幹淨的東西。

     和他家裡的長輩不同,蔡績根本不相信風水,也壓根就不相信鬼神。

    這世間是沒有因果報應存在的,否則藥死他叔叔的人為什麼沒被抓住?他自己又為什麼活得這麼艱難?要是死後真能變成厲鬼,那倒真是件再好沒有的事,他一定要去把那些曾經侵占過他家田地的人,還有鬧修車店的人全殺了,連背後替他們撐腰的家夥也統統不放過——可終究隻能是想想而已。

    他的不屑大約是擺在臉上了,所以那個賭鬼還信誓旦旦地說自己有欠了債的朋友去了那裡,從此再沒出現過。

    不過并不是死了,因為失蹤者後來給家人朋友發了消息,甚至還上了自己的欠款,并且聲稱自己已經決定要跟随大師去修行。

     蔡績不是很相信這些話。

    他看不起這些在賭桌上毀掉人生的廢物,知道他們就算賣房子還債的時候都還在幻想着一朝翻盤,過上吃喝不愁的富貴日子。

    像這種人會願意相信任何低劣至極的騙術。

    而且說到關于舊船廠的話題時,對方臉上挂着的恍惚微笑簡直令他惡心。

    他懷疑這人搞不好除了賭博外還沾點别的東西。

     但舊船廠的确存在。

    就在某個僻靜的角落裡,在黑暗角落中萦繞的流言裡。

    在下定決心前的三天裡,他已通過汽修店的同事找到了一個消息靈通的按摩店老闆,還陸續花了三百多塊錢去打聽更多舊船廠的消息。

    奇怪的是,小刍告訴他的那個故事似乎是獨一份的。

    所有關于舊船廠的傳聞都與那個賭鬼說的相似,是所謂的鬼魂作祟與替人解憂的大師。

    這類故事蔡績在老家早已聽得厭煩了,每個人都說自己有熟人見過鬼,可真正想找一個親曆者時卻如大海撈針。

     要是真能置之不理也好——可數天以來,小刍與舊船廠的事開始出現在他的睡夢中。

    那與其說是擔心或同情,不如說是疑惑。

    小刍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到底還活着嗎?隻要想到這點,他就隻能在床上輾轉反側,連第二天出門找工作也是無精打采的。

    倘若他是個有錢人,興許還能找私家偵探之類的代為打聽,可那種動辄上千的費用可不是他能承擔的。

    他所擁有的不過是自己的雙腿和雙眼而已。

    如果繼續拖延下去,既沒有辦法定下心尋找工作,搞不好還會因為糾結而花更多的錢去打聽那個該死的舊船廠。

     實在不應該繼續把錢和精力消耗在這種無稽的事情上了。

    他終于決定要親自去那個地方看看。

    絕不會傻到真的走進去,隻是趁着黑夜遠遠地觀察,看看是否會發現有可疑人員進出。

    隻要他看見裡頭有任何燈火,就回去寫一封匿名信挂到小刍父母家門前,在讓他們去告訴警察。

    這樣一來,就算小刍是被汽修店的事情牽連而失蹤,他也算是盡了自己的努力。

     要是那個乖乖學生已經死了的話,就盡量讓那些有錢的混蛋去給他償命吧。

    他懷着報複性的心情這樣想。

    如果那裡真的藏着惡鬼,他就要把那些鬧事的流氓騙進去。

    而如果所謂的指點迷津的大師存在呢?那不是也正好嗎?假如真有那樣的人,他這輩子就不會再受欺負了——想想就覺得十分可笑。

    會相信這種事的小刍簡直和傾家蕩産的賭鬼一樣笨。

    他是不一樣的。

    他是個機靈而有社會閱曆的人,既不是對社會一無所知的書呆子,也不是嬌生慣養的有錢人的兒子。

    所以,隻要他足夠小心謹慎,去一趟舊船廠絕不會有什麼危險。

     蔡績歎了口氣,緊接着又甩甩頭發,狠狠地罵幾句髒話。

    天上的雲悄悄散開來了,如煙頭般紅亮的月亮露出來,凝望着他離開污水河,向工業區深處那些靜靜垂擺的吊機走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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