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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1 昆蟲學者回家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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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有什麼不對。

    他把手中的東西輕輕一推,那條像是用魔術變出來的竹筏就滑落到水中。

    詹妮娅甚至沒發現那筏子是什麼時候做好的。

     “成了。

    ”赤拉濱說,“咱們走吧,得在天亮前回去呢。

    ” 他領頭跳到了竹筏上,接着又讓詹妮娅也跳下來。

    筏子做得非常狹窄,大概隻能容許兩個人分别坐在前後。

    等詹妮娅在前端坐穩時,整個竹筏叫人擔心地往下一沉。

    但它最後吃住了重量,詹妮娅摸摸旁邊的竹堆,它好像隻剩下原先的一半大,而那個被赤拉濱撕開的洞就在她胳膊邊。

    一個主意忽然閃進她腦袋裡。

     “船長,”她說,“我能拿一根竹子走嗎?我是說這些剩下的,我想拿走一點做紀念。

    ” “這當然沒問題,瞭頭。

    你要是嫌不方便,等咱們上岸了,你大可以把整個筏子都帶走。

    可是我也得先告訴你,這東西是保留不了多久的。

    ” “它會很快腐壞?” “那倒未必。

    要是你把它保存得好,我想能把它當個筆筒用用。

    可是如果你想把它當成武器,就像周剛才那麼用,我恐怕就不行了。

    它的生命力是來自于别處的支持,一旦它脫離了它的主人,那就隻是塊漂亮的木材。

    ” “誰是它的主人?” 赤拉濱笑眯眯地仰着頭,好像一隻長脖頸的鳥那樣搖晃腦袋。

    詹妮娅有點疑惑地盯着他,覺得他似乎在裝傻,又像在打一個啞謎。

     “咱們跳過這個問題吧。

    ”最後赤拉濱說,“我不是有意要吊你的胃口,瞭頭。

    可要是我今晚告訴了你,那沒準會給你帶來大麻煩的。

    ” 還能有什麼樣的麻煩能比差點被一個酷似科萊因的怪物謀殺更大呢?詹妮娅在心裡這麼說。

    可是她謹慎地沒有問出口,因為她看出赤拉濱是不會再吐露什麼了。

    她今夜見識到了畢生難忘的奇事,盡管還有許多疑窦,她将來總會想方設法把它們搞明白的。

    可前提條件是,她今夜得先活下來。

     回岸上去。

    回到文明與床鋪的溫暖懷抱中去。

    這種渴望如今占據了詹妮娅的頭腦。

    她沿着小腿上的傷口摸了一圈,知道自己回去後還得消毒和包紮,或許還得做點血檢查。

    她開始來回張望着,想看看有什麼東西能充當船槳。

     “哦,不,用不着了。

    ”赤拉濱說,“我本來不想吓到你,瞭頭。

    不是以這種方式。

    可是既然你已經看見了,咱們就不玩那一套了吧。

    你瞧,周是有點特别的本領的。

    這不是說我就沒有,可是他比我還要特别一些,這是為什麼我的贊助商總是請他幫忙。

    他不但精通草藥學和心理診療,還是個優秀的魔術師呢。

    ” 竹筏動了起來。

    那不是随着浪潮而動,而是被某種穩定的推力朝着一個方向滑行。

    詹妮娅差點以為自己是坐在一艘電動劃艇上。

    可電動劃艇不可能沒有聲音,她俯身朝水裡張望,隻看見水面黑得猶如墨汁。

     “瞭頭,”赤拉濱語帶警告地說,“别靠得太近,你會掉下水的。

    而且我得說,當面拆穿一個魔術師的手法可非常不禮貌。

    你聽過那個魔術師與鹦鹉的笑話嗎?你總不想他把咱們的船也變沒吧?” 詹妮娅坐直身體,扭頭去看周溫行。

    她一點也不驚訝地發現周溫行就跟在竹筏後邊。

    那個被她充好的遊泳圈簡直開玩笑似地套在他身上,根本沒起到任何作用。

    他像個幽靈那樣滑行在水面上,與竹筏保持着相同的速度。

     觀察這景象令詹妮娅逐漸有了一種領悟。

    但那主要不是關于周溫行的,而是關于赤拉濱的:赤拉濱一直在跟她開玩笑。

    他讓她充那個敷衍了事的充氣遊泳圈,那些關于蟻群和海怪的話題。

    這個男人或許是有種扭曲的幽默感,又或許直言不諱真的會帶來某種麻煩。

    他沒有告訴她全部的真話,可是又故意把謊言撒得很拙劣,他完全就是在逗她玩。

    那麼當小木船剛被打翻時,當那個怪物用鲨魚來恐吓她時,赤拉濱是消失去了哪兒呢?不管他躲在哪兒,魔星阿爾戈沒有發現他,而他卻好整以暇地看着那怪物折磨她,直到周溫行從鲨魚裡蹦出來。

    那絕不是湊巧。

    這個長得猶如紅皮魔鬼的男人有些叫人讨厭的惡劣趣味。

     詹妮娅閉起眼睛做了幾個深呼吸。

    公平來講,她心想,沒有幾個人能在她這個年紀見識這種事兒了。

    赤拉濱讓她看到了一扇通往怪異的門,那對于愛探險的人是無比珍貴的,這一點他沒有撒謊。

    而且歸根到底,他也的确沒叫她淹死在水裡,或是被兇殘的怪物吃掉,她還是能平安無事地回到岸上,除非她接下來就因為傷口細菌感染而死。

     “你在做什麼呢,瞭頭?”赤拉濱問。

     詹妮娅睜開眼睛說:“沒什麼。

    ” “你剛才看起來可不太舒服。

    ” “我在調整自己看待事情的态度。

    ”詹妮娅說,“就是一些心理疏導。

    ” “這你都自己做嗎?了不起。

    但你真的不考慮和專業人士談談?” 詹妮娅又一次回頭看向周溫行。

    在洞悉了赤拉濱的某些行為模式之後,詹妮娅覺得自己的嗅覺似乎也變得敏銳起來。

    她意識到赤拉濱不止一次地提起周溫行,那不單單是他自己在和周溫行聊天,而是在引導詹妮娅去同周溫行說話。

    他甚至給詹妮娅建議過話題。

    那是為什麼?她和周溫行能有什麼“緣分”? “嗯……不,”她說,“我現在好多了。

    不過我想聊聊關于動物的事,關于狼的事。

    那會讓我感覺更好些。

    ” “你真的喜歡狼,瞭頭。

    ” “還沒喜歡到會去和狼住在一起。

    現在不會。

    我聽說過有人能融入野生的狼群,但我沒學過那種技巧,我隻在公園裡見過落單的狼……我想山地裡也許還能看見野生狼群。

    ” 詹妮娅目光閃爍地望着周溫行。

    她沒指望他會接話,可是周溫行的确在聽着她和赤拉濱聊天。

    當她盯着他那條可怕的手臂殘骸看時,周溫行微微地點了點頭。

     “有的。

    ”他說,“我見過狼群。

    ” 詹妮娅看了看赤拉濱,後者好像突然間對天際線的景象産生了濃厚興趣。

    她覺得有點古怪,可還是繼續說:“它們有攻擊你的意圖嗎?” “沒有,我偶爾會給它們喂食。

    ” “用家禽?” 周溫行搖了搖頭。

    他臉上露出一點溫和的表情。

    詹妮娅又把問題重複了一遍,他才回答說:“不是用動物喂的。

    ” “你給它們喂草和水果?” “它們是不會從陌生人手裡接過這種食物的。

    ” “那……” “用剛才那種東西。

    ”周溫行說,“也就是你們稱作怪物的東西。

    ” 詹妮娅知道自己臉上的表情僵了幾秒。

    “那麼,”她說,“你是個怪物獵人,是這樣嗎?你用你的戲法滿世界狩獵怪物?” “沒有那回事,我并不喜歡和怪物打交道。

    ” 而你卻從鲨魚肚子裡鑽出來給了那怪物一竿子——詹妮娅把這句話吞回肚子裡。

    她隐隐明白這可能是違規的,赤拉濱提醒她去别拆穿魔術師的戲法。

    她想起自己在周溫行出現的那一刻尖叫了。

    那與其說是恐懼,不如說是一種對混亂和郁悶的發洩。

    可是她還是尖叫了,就好像她不是那個能用手槍和販毒前男友對峙的人。

    回想這件事實在使她懊悔。

    她近乎是賭氣地說:“那你是為了喂狼才去殺它們?” “不,那隻是不知道應該怎樣處理屍體才好。

    留下來的血肉太多了,如果不處理掉,或許會生出别的東西。

    但那并不是最初的目的。

    我隻是不得已才這麼做。

    ” “什麼樣的不得已?”詹妮娅問。

     她不知道這是否屬于禁忌的問題,但話已經沖口而出。

    她立刻偷看了眼赤拉濱,後者依舊興緻濃厚地研究着天際線。

    周溫行卻把臉轉過來,用一種請教似的口吻反問道:“你會為了什麼而去做不得已的事呢?” “我……我盡量避免做不得已的事。

    ” “如果避免不了呢?” 詹妮娅想讓他舉個更具體點的例子。

    可是當她的視線與周溫行棕色的眼睛對上時,她陡然間醒悟到他在說的是什麼。

    她今夜來到這兒就不是完全自願的,至少她原本不會願意跟着兩個陌生男人半夜鬼混。

    她在這兒是因為周溫行抛給她一個誘餌,那才是她今夜這場倒黴的源頭。

     “你有一個哥哥。

    ”她遲疑不決地說,“而且他得了嚴重的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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