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下,土堆那奇怪的殘缺模樣暴露無遺。
“紅葉,這是?”
不可能認錯,土堆上整齊如梳齒的痕迹,是接近靈長類生物的牙印。
比起周雨的詫然,紅葉似乎早已預料到這種情況。
她看着土堆點頭說:“這是桑蓮做的。
”
“桑蓮?”
“嗯,不出意外的話,他就是被奧斯爾叫成‘餓死鬼’的人。
我在很久以前就聽說過他的名字,但一直沒有親眼見過他本人。
”
“如果他連泥土都吃得下去,‘餓死鬼’這個綽号倒是挺适合他的。
”
聽到周雨的感想,紅葉卻又歎起氣來。
她有些猶豫地說:“桑蓮這麼做,或許是有理由的。
”
“你指的是他吃掉這些土,還是說他幫助‘凍結’的事?”
“兩者都有。
其實,這件事我還有些想不明白,我聽說過的桑蓮并不是會幫助‘凍結’的人……”
對于紅葉的辯護,周雨卻沒有什麼信任的感覺,隻是坦誠地說:“你之前也不覺得奧斯爾會背叛你吧?”
這句話明顯讓紅葉受到了打擊。
她抑郁地搖搖頭說:“他們兩個不同。
奧斯爾隻是個許下錯誤願望的凡人而已,桑蓮的情況和他是完全不一樣的。
如果連他也認可‘凍結’的想法,那麼事情就非常嚴重了,必須盡快去警告無遠星的那位老人。
”
“老人?”
“嗯……是我朋友的父親。
”
紅葉含糊其辭地說了一句,似乎不太希望周雨繼續追問下去。
她說了一句:“再去看看别的地方。
”然後便率先走出屋子。
在墳墓般安靜的街區裡,兩人又找到了更多類似的土堆。
奇怪的,每次的牙印隻落在土堆最頂尖的一塊上。
而每看到一個土堆,紅葉的臉色就變得更糟糕一些。
如此連續四次以後,周雨終于忍不住發問:“這是什麼儀式嗎?”
“不,像這樣的痕迹,恐怕他是在進食地胎……”
走到路口時,紅葉忽然停住話頭,看向側邊街道的盡頭。
周雨跟着看了過去,才發現百米外的行道樹下似乎坐着一個人影。
佝偻褴褛的背影有着一頭花白的頭發,似乎正埋頭咀嚼着什麼。
不知是聽覺遲鈍,還是吃得過于專心,直到兩人走到他一米開外,他才後知後覺地轉過頭來。
那張臉比背影顯得還要蒼老,白色的胡須又長又亂,上面沾滿了米粒。
在他腿邊放着一個麻布口袋,裡面似乎塞滿了水瓶、紙闆一類的物件。
看到兩個年輕女性在午夜現身于此,老人表現得很吃驚,讷讷地張大了嘴。
光從外貌舉止看,他隻是個貧困潦倒的拾荒者罷了。
為了以防萬一,周雨還是問道:“紅葉?”
紅葉無奈地閉了閉眼睛:“不是這位老人家……桑蓮在外表上的年齡應該和我們接近。
”
然後她蹲下身問道:“老人家,你有沒有在這裡見過一個額頭有紅點的年輕人?”
拾荒的老人顯然有嚴重的耳力衰退,紅葉大聲重複了幾次,又用手指點自己的額頭比劃,他才終于學着紅葉的動作點起額頭,磕磕絆絆地說:“你找他?”
“是的,您見過他嗎?”
拾荒老人似乎突然有了精神。
他連連地點頭說:“小夥子好嘞,飯也不要,都給我了。
你替我謝謝他。
”
他似乎是把兩人當做了“小夥子”的朋友,一個勁兒地要兩人代他道謝。
老人的腿上确實擺着一個飯盒,雖然已經吃完了大半,不過從剩餘的内容看,菜色包括了雞腿、土豆絲、青菜、香菇,可以說是頗為豐盛的一餐。
面對老人殷切的态度,紅葉的表情益發複雜。
她提高聲音問道:“是那個小夥子把飯給您的嗎?”
老人也高聲地回答:“是他,是他。
”
“您知道他去哪裡了嗎?”
“他回家了。
”
“他的家在哪裡?”
老人高興地笑了起來。
他用食指一個勁指着泥地,異常響亮地說:“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