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捷徑來到這兒的,并沒花多少時間。
但他們也不能逗留得太久,以免監護人心生懷疑。
你怎麼看待這場戰鬥呢?白胡子訓練大師問。
你可曾在其他地方看見這年輕人使用他獨創的武藝?那似乎不太可能。
一旦他完成最後的任務,這技藝于他便毫無用處了。
他務必丢棄所有的暴力和攻擊性,保持着那永恒的甯靜,如此才能履行他命中注定的重大責任。
但那的确是最正确的方式嗎?不,這個問題不必急着回答。
你應當先留意另一邊。
多關注那位更古老的劍手。
你不見得會遇上他,可是如果有另一個得到影子祝福的對手,你就會明白它們是多麼鬼祟難纏。
你有把握嗎?戰勝這樣一個對手?
大師不無戲谑地望向他的同行人。
他那懷有慈愛與智慧的雙目裡映出火一般明亮鮮豔的紅紗。
當河上的迷霧悄然合攏時,山中人的遺孤冷冰冰地向他颔首。
啊,白胡子訓練大師端詳着他說,你像你母親的姐妹那樣驕傲,我想你也會像她那樣善于應對絕境。
那可能是一個隐晦的警告。
因為就像他們雙方都知道的,白胡子訓練大師提起的是一次失敗的嘗試。
把這個榜樣作為一種贊美很不恰當,至少,在他接受教導的那片土地上,山中人會以完全相反的态度來評價。
不過現在這一切并不要緊,他們已經距離那片土地很遙遠了。
在噩夢的起源之地,任何規矩都被暫時地抛諸腦後。
這是危險的遊戲,可也充滿了自由和樂趣。
在那片蒼白河流如蛛網般密集交錯的河道上,他們反複地巡遊來去。
不僅僅是為了觀看那些過去的,與無名英雄的最後冒險有關的記憶,這種違背教義的探險本身便帶來了隐秘的安撫。
她也做過這樣的事,白胡子訓練大師說。
實際上,我猜她們兩個可能都做過。
一對奇妙的孿生子總是命運糾纏,哪怕在其中一方死亡後。
那可能是謊話。
沒有任何一條規矩擔保白胡子訓練大師永不撒謊。
他可以假裝自己很了解那對姐妹,因此來獲取山中人的關注和信任。
那也可能是為了這些禁忌的秘密旅行尋找借口和支持。
當河霧後傳來懼妖的安魂之歌時,他們從駕馭蜘蛛船的船夫頭頂悄然飄過。
霧氣裡形成了朦胧的軀體,一些殘留無名之靈在他們身邊遊蕩,用夢幻的聲音向他們低語:雙數?單數?雙數?單數?
船夫們偶爾也會聽到這樣的聲音。
他們佯裝自己不曾聽見,因為無名之靈們問的是它們全體的數量,無論回答單數或是雙數,他們都會被迷霧之手拖進深不見底的蒼白河流之下。
不過,在這個國度裡,它們已算是特别好對付的東西了。
船夫們隻需要做到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白胡子訓練大師并沒忘記把這個訣竅告訴他。
永遠遵循這個簡單的原則,老人站在霧氣中說,正如你的故鄉所堅持的那樣,當答案主動向你叩問時,你隻需要“閉目不顧”。
這又有何難呢?“無為”正是你們所選擇的道路。
無論多少次,你們總能準确地實現這個願望。
老人的聲音是那麼不露聲色。
一個誠懇而平淡的建議。
于是他打量起那緊貼在他眼前的臉。
一張由白霧與哀愁組成的模糊面龐。
“雙數。
”他說。
迷霧之手紛紛伸來,将他拽進那浸滿噩夢的河水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