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劍士曾在蜘蛛船往來的蒼白河流邊決鬥。
他們一個握着骨劍,一個握着竹劍。
禦用劊子手奉命取走旅者的頭顱,因此他們對彼此施展出最高超的技藝。
流淌着不死血的劊子手如狂舞般揮灑死亡之刃,而旅者手中的竹竿尚未摘取青葉。
他觀望着那道如新月般猙獰微笑的弧軌。
一場舉世無雙的決鬥。
鑒于兩名劍士的身份如此獨特,不妨說這是一場再也無法複現的決鬥。
盡管在它發生的時刻,任何有心的觀衆都不可能活着在場。
但是流水卻不會錯過任何事。
當他們的身影倒映在蒼白河流那泛着珍珠光澤的波面上時,就連河水也驚歎這場戰鬥。
于是倒影被永遠地保留下來,每逢合适的客人到來,河流便會展示這段精彩的表演,以表自己的歡迎。
看看這裡發生過的事。
白胡子訓練大師說。
啊,這場舉世罕有的戰鬥,隻有一個人能決定它是否發生——不過它畢竟還是發生了。
我想喪子之痛确實叫人難以忍受。
看啊,毀滅的力量與延續的力量在此碰撞,盡管它們各自都隻派遣了一個代表。
作為與這兩邊的密切相關的人,你想必也能認出它們的來曆。
這豈不叫人驚奇?看啊,陰影最初選中的這一族,這一族中血統純正的最後一個。
我猜這些噬人的迷霧與流水上的傷痕是他所為。
你想想他那如風的步伐與鬼魅的身手。
他那寄托在劍刃上的緻命詛咒。
不過在我看來,他的對手還要更可敬一些。
大師走上蒼白河流的表面。
他赤裸而幹瘦的雙腳上布滿黑色波形飾紋,很快就浸沒在翻湧珍珠氣泡的浪花裡。
但是他并不繼續往下沉,而是停留在河面上,興緻勃勃地檢查某些細節。
通往噩夢之海的河道歡迎他的到來,如許親切而溫柔,猶如母親歡迎一個多年不歸的遊子。
他緊接着又說:
一個外鄉人竟能在此立足,這已足夠叫那些林子裡的姑娘們大發雷霆了。
在這方面她們并不慷慨,畢竟前車之鑒就在君王座上。
這位旅者是怎樣将劊子手擊退,并且前去阻攔那最瘋癫失常的暴君呢?一場英雄之旅。
一場拯救之旅。
我在許多地方都看到過類似的故事。
可是像這樣一位英雄依然是可貴的。
他多麼年輕,同時又是多麼謙遜與克制!除了那決定性的一劍,他沒有分毫誇耀自身的舉動,這在最偉大的人物身上也是難得的品質。
他幾乎是十全十美,一點也不錯,看到這一幕的人定然理解他為何會被選中,盡管他的出身并不那麼合适。
大師贊揚着那無名英雄的身姿。
他無法再說出更細節的評價了。
在流水之上,劊子手那戲谑的細長胡子辮纖毫畢現,而旅者卻面目模糊。
觀者能夠知道他大概有着怎樣的五官與神态,但那印象是全然破碎的,無法形成任何整體,如同散落在戈壁上的幾塊碎石。
人們看到他的臉,随後便立刻遺忘了。
一個看起來年輕的雄性,除此以外他們再也說不出别的來。
不過,對于居住在這片土地上的人來說,怪誕之事正是尋常所見。
他們不會驚恐或奇怪,而是非常謹慎地對待他,試圖用各種不動聲色的方式弄清楚他是由哪一位姑娘派來的,又在為她辦怎樣的事。
這種人活不久,人們會在蟲蛇、鳥雀和牲畜都聽不見的地方竊竊私語。
當河流恢複平靜時,白胡子訓練大師回到岸上,來到與他同行的人身邊。
他們是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