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得更多。
他們,無論最終是否贊成那篇論文,全都是從0101提交給基地的資料開始了解“赤縣之謎”。
0101不會向他們撒謊。
事實上,在死秩們發現如何使用牽引井制造紊亂以前,沒有人能夠在和基地交互信息時進行僞造。
那也是完全沒有必要的。
當那些永遠在征途中的前代們還未被放逐以前,這項共識早就被達成了:虛假信息隻會造成總體層面的低效。
撒謊作為一項群體交際能力在一個理性模型下是毫無必要的,他們隻需懂得如何鑒别來自于外部的虛假信息就足夠了。
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當他思考自己是如何掌握到謊言的能力,接受它或許具有某種對内部關系的正當性,并且實際地加以運用時,答案總是再清晰不過。
他所能接觸到的第一個撒謊的人,那也正是他所尊敬的來自東海之鄉的修道士領袖。
“她”在說謊。
這點應可定論。
當她以山中人的傳統收留每一個棄嬰,或是凡民們自願奉獻給她的子嗣時,那些被她所講述的關于曆史與“天成之德”的故事絕不可能是真實的。
她徘徊在每一個沉睡的嬰兒身畔,垂落而下的紅袖乃是遮擋真實世界的催眠幻幕。
對于她所照料的那些人而言,再也不會有比這更大的謊言了:
這裡從未有過“天成之德”。
山中人也從未遵從過那些真正有可能來自世界之初的事物,如果那真的存在,那麼結論恰恰相反,他們隻會是死敵與背叛者。
那些足以将大部分修道士殺死或排除的折磨——天劫、魔障、雷劫,任何形式的要求他們遵從道德與戒律的生死考驗——無疑是為了篩選出那些能夠抹除個體生物性習慣的目标。
滿足要求的人留存,而或許會引起風險的人被拒絕。
更進一步的推論在此得出:領袖們正是那些最善于消除欲望的人。
他們的力量來源于對自身無風險性的證明,如此他們成為整個系統中最穩定的支柱,得以靠近整個謎題的核心。
以着他們所經受的抹除生物性的訓練,他們成為了安全而強力的外殼,而不是犯下思維錯誤的許願者。
切分器事故永遠不會發生在那由穴居者統治的國度,那正是因為除了一心一意地延續,絕不會有冗餘的願望被許下。
山中人潛隐着,沉默着,追尋着僞造而又确實存在的永恒。
他們的一心一意壓倒了所有想要治禦世界的願望,甚至有希望壓倒最恢宏而奧妙的一個。
她不可能愛任何人。
以任何形式。
對任何個體。
必然成立。
為了一心一意。
互斥事件。
公理。
一緻性。
“真相”。
或許這有點太快了。
失之草率。
他仍在和朱爾保持語言交談,同時也無聲地重啟了這條線程。
真相。
計算器存儲的進度從這裡開始。
語言與邏輯系統能否觸及真相是一件有待證明和再證明的事。
語言所做出的是——表達——叙事——表述個體相信為真相的信息——就像對着影子描繪事物本身。
這裡的确還有另一種叙事。
那是真實的。
她愛着所有曾相信自己為她所愛的人。
必然成立。
出于一心一意。
追求存續者喜愛生命。
這是願望的構件之一。
包含關系。
公理。
一緻性。
“真相”。
他玩着這個翻轉硬币的遊戲。
趣味曆久彌新。
這隻是赤縣之謎的局部。
不過,無論是硬币的哪一邊,不誠實幾乎已是定論。
魔法師因為這神燈的小秘密而悄然微笑了。
就在荊璜說出“我們到了”的一刻,他的某條線程近乎頑皮地在意識裡回複——我們?
他沒有說出來,但荊璜卻猛然把他推開。
一朵污濁晦暗的光花在山中人鬓發邊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