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個應用上的邊界。
對于理論來說,我們并沒有找到真正的答案。
如果我們必須要闡述‘什麼是一滴水’,這将成為又一個無限任務。
”
朱爾無聲地盯着他,顯然沒有把握他們的談話正在走向何處。
“我們仍然在談論一些理論問題。
”她指出,“在我看來,姬尋先生,這些在通常角度上都是哲學議題。
它們不具備應用性。
”
“什麼是邏輯?”姬尋置若罔聞地問,“如果我們像拆分一滴水那樣拆分邏輯,得到的會是什麼?關于那些我們默認是‘不言自明’的基礎性原則,它們是否真的不可拆分?或者,它們隻能在我們所使用的這一套思維模型下成立?如果我們拆散了那些‘不言自明’的部分——換而言之,我們所擁有的一切理論的基礎層——接下來我們要面對的是什麼?”
他看到朱爾臉上流露出一絲不明顯的茫然。
對于這個意義簡單的話題,她未能抓住其中值得讨論的部分。
而結果也确如他所想的那樣,朱爾的回答幾乎和他估計的分毫不差。
“很有趣的思維遊戲。
”她相當勉強地說,“但我沒看出你所說的應用性,姬尋先生。
要知道,在切分器出現以前,我們的宇宙從沒因為有誰質疑因果律而崩塌。
”
“那麼在這裡呢?在一個許願機環境内部,你怎樣看待這個問題?”
“切分器隻是使我們無法觀測過程。
”朱爾提醒道,“那不意味着真的沒有。
它不會呈現出‘從不可能存在的事物’。
而無論是在哪一種曆史裡,姬尋先生,哪怕是極小概率的曆史,它在你所說的基礎規則上和我們并沒有什麼不用,即便切分器也不會真正地‘消滅因果性’。
我們,或是切分器所展現在這座城中的一切,不過是同一根樹枝上的不同樹葉。
”
“是的,”姬尋說,“對于一級許願機而言,窮盡物理展現力并不會造成這樣的困境。
無論描述被怎樣展開,我們依然在此模型之内。
”
“我不清楚你在暗示什麼,姬尋先生。
我們所采用的理論術語顯然有很大差異,所以我希望我們雙方盡量用通俗的方式交流。
”
姬尋眨了一下眼睛。
他的視線落向道路盡頭。
在他身後,蟲花結成的膜瓣繭如枯葉凋落。
一隻羽翼晦暗而長滿細鱗的飛蛾從花莖上起飛。
朱爾注意到了它,但卻沒有把它視為任何有意義的征兆。
真正有意義的事發生于道路盡頭。
在遠離計算中心的那一段,他們等待的人正在走近。
荊璜與貓殺手彼此隔得遠遠的,但看起來誰也沒有受傷。
還有一名格外威風的橘色貓人,長毛如火焰般華麗漂亮。
朱爾和姬尋誰也不認識這隻靓貓,不過他們都表現得很平靜,并且傾聽着這個陌生來客的發言。
靓貓正在高聲講話,用一種使人感到唠叨的腔調。
它的眼睛瞪着荊璜,尾巴筆直高豎。
“你惹麻煩了,菜貓!”它毫不客氣地說,“看看你們幹的好事,菜貓!執行人就要出動了,你們惹了天大的麻煩!這可是你們自找的,菜貓!”
“閉嘴。
”荊璜說。
朱爾盯着這荒唐而混亂的一幕。
她不喜歡這種意料外的局面。
但是姬尋卻隻是充滿興趣地微笑着。
在他走向迎面過來的三人以前,她聽見他留下最後的細語。
“關于術語的運用和溝通,”他低聲說,“實際上,自然語言不能很好地說明我們的困境——這暫時是個數學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