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算中心的大門在這一天依然緊閉着。
它是全城市裡最乏味也最無人問津的建築。
不像倫理之家,人們似乎從來不想來這兒。
以城市居民的數量而言,這是件不可思議的事,但那也确實是因為這裡莫名地不讨人喜歡。
人們總會下意識地躲開這兒,零号之屋,一棟幽靈般存在感薄弱的建築。
在建築的欄杆邊,姬尋觀看着縫隙裡生出來的一朵月白色蟲花。
它在花萼上撲打翅膀,散播鱗粉與多肽類毒素。
他已經完全解析了毒素成分,并且制作了對應的解毒劑,因此才得以近距離觀看花瓣的蛻變。
朱爾站在更遠些的位置,皺着眉看向道路遠方。
“我仍然在想象你們所經曆的那個時刻。
”姬尋說,“那一天,蓓看見一朵歌唱的花從她的工作台上長出來,正如我眼前的這一朵。
你們還見證了那些本該沒有生命的東西活過來。
在那個瞬間,你們首先感受到的是什麼?”
“感受是完全脫離事實的。
”朱爾回答道,“那些幻覺的部分并沒有實際含義。
剝離它們以後,我們才能把握事物的本質。
”
“我不能同意把切分器所制造的一切都歸之于幻覺。
如你所見,朱爾,這裡的全部物質是存在的。
我們完全可以把它視作一個獨立而狹小的特殊宇宙。
如果實在性不是唯一标準,你要如何解釋它們比你過去所生活的舊宇宙更為虛假?”
朱爾的确在考慮他提出的問題。
過了一會兒她說:“這裡的一切缺乏邏輯上的連貫性,姬尋先生。
這不是個正式說法,但你明白我的意思。
一個真實的宇宙是有邏輯規律可循的。
即便是最後一滴幹涸的水珠,它的每個基本粒子都經曆了完整的宇宙曆史。
如果你能觀看一切,你會知道它在幹涸前經曆的每一項事件。
正是這些事件把它送到了最終幹涸的地方。
”
“這些都隻是感受。
”姬尋說。
“這當然不是。
這是因果與規律!沒有物質和它們的客觀性并不矛盾。
這問題有點過于初級了,姬尋先生,我想我們都早該過了讨論這種前提條件的年紀。
一樣事物以完全合乎因果的方式出現在我們面前,或者單純被我們的想象召喚出來。
這是完全不同的。
我用不着解釋它們之間的區别。
”
姬尋轉過身來,那朵蟲花開始在他身後結繭。
當他又往前走了兩步後,他的體态開始變化,加速生長發育,直到他變得比原本的年齡更長一些。
那仍然不足以讓他和朱爾保持近距離的平視,不過至少不必再特意擡頭。
“我們可以簡單地把探索分為兩種,”他說,“認識和尋找我們從未見過的事,這是一項具有随機性的工作。
這取決于新事物到底離我們的探索邊界有多遠。
但是這裡還有另一種探索,對于那些我們認為自己知道的事物,實際上我們也幾乎是一無所知。
”
“現在不是探尋自我的時刻,姬尋先生。
人生價值是個不會有最終結論的話題,除非我們談的是一個死人。
”
“我指的不是哲學議題。
”姬尋依然說,“事實上,這是個涉及技術應用性的實操問題。
在我誕生的地方,這個問題幾乎摧毀了我們全部的成果。
朱爾,一滴水是什麼?”
“一種特定結構的氫氧化合物。
”
“是的,但我們可以把它分得更小,在對微觀粒子的結構拆分上,我們所知的大部分區域規則都有一緻性。
我想你也聽說過我們所做的嘗試,關于制作基本粒子級的計算工具——但那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