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初的時間裡,蓓沒能領會他這些喊叫的意思。
她首先感到的是對機構内人員傷亡的擔憂。
這是完全可能的。
既然她的兩名助手已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逼得發瘋,她不敢想象那些位于更高能量區域,甚至是碰巧正在維護主機與計算模塊分區的人會怎麼樣。
她把雙手按在基摩肩上,用有力的聲音要求他鎮靜下來。
作為委員會的新成員,基摩無疑經受過許多面對意外情況的訓練。
當蓓要求他停止喊叫時,他很快便選擇了服從,并用專注的目光等待蓓的提問。
她不禁感到松了口氣,确認這位新上任不久的委員沒有喪失理智。
他多半能在接下來的行動裡幫上忙。
“我們都還活着,傷亡隻是少數。
”她對基摩說,“冷靜些,委員!這隻是一次意外事故。
切分器很可能被啟動了。
這是一個激動人心的好消息!我們的努力就快有成果了,但是我恐怕這裡頭還出了點錯……一些設置上的問題,所以現在我們要先想辦法更正它。
您身上帶有武器嗎?”
基摩仍然顯得呼吸急促,但當蓓說到一半時,他的神态已恢複了鎮定。
他很快從制服裡掏出了一截黑色短棒。
蓓認得那是聲波式切割刀,的确是委員會配備的标準武器之一,但絕不該是唯一的。
她疑惑的目光又一次令基摩呼吸急促起來。
“槍飛走了。
”他有點淩亂地解釋道,“它變成了一隻怪物……”
蓓用目光示意她的肯定态度。
這一切顯然超出了新委員的理解。
“我明白。
”她說,“請别緊張,委員。
我相信如您這樣職位的人不會因疏忽而丢失裝備。
我們現在正處于一個罕見的緊急狀況裡,您的驚訝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我們沒多少時間解釋了。
請拿好您的武器,我們接下來的行動也許會用上它。
”
“我明白了。
”基摩簡短地說。
蓓的言語似乎成功把他帶回了正常秩序,他能夠理解眼下的危機,并且進入了工作狀态。
他啟動了切割刀,随後看向蓓:“該怎麼做?”
“我們要找到控能室。
不管我們眼前的一切是如何制造的,它都是切分器運算的結果。
我們需要先關閉主機。
”
基摩問:“然後這一切就會終止?”
蓓停頓了一下。
事實上,她不知道。
這對她同樣是前所未見之景。
她的專業學識并不能幫助她比基摩做出更準确的判斷,對于無限思維所想之事,她知道的就和基摩一樣少。
但她不得不表現出自己對把握狀況的自信。
這正是她的職責所在。
“我們是切分器的創造者,”她如此回答道,“已沒有人能比我們更了解它,或者有希望指導它。
”
基摩眼部附近的皮膚微微皺了起來。
他或許是在困惑她的用詞,關于為何要對一台機器用上“指導”,或許他其實什麼也沒想,隻是在考慮要如何完成接下來的旅途。
“我有兩個問題。
”他低沉地說,“既然通道已經變成了這樣,我們能保證控能室仍然存在嗎?”
“我們必須一試。
”
“我希望它至少有一些讓我們覺得有望成功的理由。
”
蓓短暫地思考了一會兒。
她不能花費時間去跟對方讨論切分器的意義,或是過于複雜的理論知識。
委員會的人永遠隻關注實際,因此她簡短地解釋道:“無論切分器現在的目标是什麼,它還沒有完成最終運算,我們還沒看到任何有意義的結果。
那代表所有的區域模塊仍然被主機控制着——以我們尚且能夠理解的方式。
隻要我們切斷所有的供能,運算将被終止,或至少指令會終止。
我不能保證這一定是對的,委員,不過現在你沒法找到更可靠的回答了。
”
基摩未必是被她的言辭打動。
但他們的确沒有多少選擇,除非他願意與這瘋狂之地一直共存下去,或是抛下委員會賦予他的重大職責,嘗試着從機構内部逃離出去。
蓓不知道那對他會有什麼後果,她自己從沒有過逃走的念頭。
不過,她的确聽說委員會裡的亵職人員将面臨極其嚴厲的懲罰。
在短暫的沉默後,基摩似乎同意了她的意見。
“第二個問題。
”他緊跟着說,“剛才我在底下的文檔室裡等待授權,然後我聽見通風系統裡……”
他忽然又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