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它往往離找到遂穿方程隻差幾步。
不老者們的改造沒那麼先進——翹翹天翼如此主張。
一種完善而普及的成熟改造技術應是平衡的,兼顧能力、便利性與娛樂性,意味着即便接受了改造,技術部分與原始部分也應能完美嵌合,不使人産生痛苦和病态。
她們看到不老者們的造物并非如此:守衛們身軀僵硬,觸覺遲鈍,無法自主調節和享受感官之樂;探子們幾乎全部都是癡傻的,為了讓他們的潛意識能和電波接收器的指令連通。
如果這是他們有意為之呢?雅萊麗伽反問道。
他們能夠做到,但卻刻意不去做。
因為享樂将動搖守衛們的意志,而長久無望的監視也将使探子們渴望逃離。
為了毫無保留的忠誠,他們賜予的是與生俱來的折磨與苦刑——不過,從波迪的例子來看,那在沒有監視者時也是完全失敗的。
不老者們無法從思想層面上使人永保忠誠,那至少說明他們不是擁有精神力量的法師,而确然是一些超脫這個塵世水平的技術者。
他們也是外來者嗎?那何故逗留在這兒?又何必跟寒霜之家的主人沖突?他們向來是這土地的一員?那使他們超出塵世的知識從何而來?
在寂靜号沿着世界邊緣往下沉落的過程裡,她們做着一切可能的猜測。
從逃亡隐居至此的罪犯,到無意中接觸過其他外來者的幸運兒。
她們甚至猜測不老者們或許也是他人的失去控制的創作,譬如寒霜之家的主人。
那并不稀奇,人造生命反噬造物主是經久不衰的話題。
如果讓一名法師和一名技術員講這樣的故事,他們能輪流講上十幾個晝夜,直到一方在嘲笑對面時因過度激動而昏厥。
最終,她們還是得去親眼看看。
抓住波迪沒帶來多少有用的信息,而所有飛向世界背面的探測器都被擊毀。
她們由此知曉不老者們善用聲波武器,同時也不是沒開發過激光與電磁脈沖。
但那同時也給了她們信心,因為盡管她們明目張膽地發出了挑釁,她們沒碰到核變、光覺催眠、靜态污染,或是任何迫近演化的中間産物。
迹象表明不老者們比塵世要強大,但似乎遠遠沒強大到威脅寂靜号安全的程度。
當她們平安越過世界邊緣時,那些安裝在銅像裡的監控器,還有接通在同一聲線管下的激光器都沒造成什麼麻煩。
當她們确信對手的防禦不足以引起危害後,寂靜号開始加速,短短半分鐘裡便從承載生命的地表翻越到它不斷崩潰的背面。
那和深淵裡的其他區域并無明顯不同。
一樣的黑暗與聲的動蕩。
不斷被拉長的時間。
在鴻溝更深遠的地方,像是閃耀在黑暗洋面上的一粒寒怆的藍星,那便是被上部世界遮蔽了光熱的寒霜之家——但它此刻的确正在發光。
傳說扭曲了事實,或者變故已悄然發生,她們會在拜訪不死者後解開這個謎團。
現在她們要去的是更近的位置。
在不斷崩潰的塵世之底,環帶狀排布的鍊條與網格縱橫的固定架取代了陸地。
它們像一個深深插入世界的、倒懸下來的帳篷,承兜住松垮的地表岩石與土壤。
而在帳篷颠倒的頂尖綴着一顆巨大的鐵球。
鐵球上,靠近固定架的位置,坐着一個人。
他不知已在那裡坐了多久,但是當雅萊麗伽向他靠近,他沒有表現出一點知覺。
他在虛空裡安靜地端坐,目光空洞地垂低,似乎正追尋着鴻溝之底,或是那顆幽冷遙遠的藍色星粒。
他沒在聽,也沒看,延續着無人理解的空洞的思考,直到排除一切威脅和陷阱的雅萊麗伽走到他面前,撥開他環繞在腹部的手臂。
叮鈴鈴。
一顆金球從他懷中滾落。
那思考者枯朽而木然地歪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