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雅萊麗伽她走路的姿勢十分獨特。
雅萊麗伽撥弄起頭巾上的鍊子。
他們來到頂樓。
在巡視路面的雕像怪獸背後,此處被屋主人布置成了精美的露台。
彩色菌群與透明膠帶架起一個涼亭,三四個皮革坐墊,一股循環流水沿着涼亭轉動,水邊的迷你銅像揮舞鋤頭,叮叮地敲打在金屬岩石上。
在這亭子的邊上安裝着一台機器。
它有三隻細腳,頂端的圓筒則像是男人頸上挂飾的放大版。
雅萊麗伽把手掌按在筒身上,繞着它摩挲了一圈。
她感到某個精巧的、可以輕微活動的環狀物箍嵌在紫水晶碎塊間。
當她把它微微往外推動時,一種彈簧似的壓力傳到她指尖。
她的眼睛眨了一下,屈腿坐在這機器旁的墊子上。
男人緩緩脫下鞋子,然後踏上彩色的菌群,在她的正對面坐下。
這裡真安靜。
她對屋主人打着手勢。
這裡是露天的,但是比底下安靜得多。
設計得好。
屋主人回答。
雅萊麗伽咬着嘴唇,朝整片露台環視了一圈。
她短短地思考了一會兒,然後把手上的菌枝插在水邊。
“所以這是你們的把戲。
”她說,“這些眼睛閃光的擺件倒真可愛,誰能想到它們實際上是聲波抵消器?還有你們種的這些迷幻植物,它們的樣子也很迷人。
不過看看我胸前的鏡子吧,裡頭的人已經告訴了我一切。
”
她緊緊地盯着屋主人。
這位英俊的本地男子,對于她所說的聯盟語并未聽懂,因此并未把視線移向她的胸前。
然而在雅萊麗伽吐出如此一段陌生詞句時,他也沒有表露任何驚訝,而是笑嘻嘻地望着她。
雅萊麗伽站起來,用腳尖勾倒那三隻腳的儀器。
她快速地在鏡頭上踏了一腳,圓筒破碎,露出裡頭的彈簧與刺針。
針尖上閃着一種彩霧似的亮光。
男人笑着發出了一聲叫喊。
那不是任何語句,而是一聲表示贊賞的歎詞。
當雅萊麗伽的彎刀勾在他脖子上時,他變得收斂了少許,然而背脊仍然是放松而彎曲的。
當雅萊麗伽把手放在他的眼睛上時,屋主人的表情改變了一些。
他謹慎地轉動着眼球,幹擾雅萊麗伽的判斷。
但她輕輕敲了敲那曾經在紅外線下閃出光亮的眼球,從指尖感受到冰晶石外殼的堅硬觸感。
一雙藏在義眼片後頭的機械電子眼,正如她在來時發現的,那個始終坐在街邊的探子。
屋主人不再松弛。
他緩慢地挺直背脊,異常突出的骨節高聳出後頸。
在布料遮蓋以下,他裸露的皮膚全都堅硬如鋼鐵。
靠着浸泡過強化劑的皮膚,以及替換了大部分原始骨骼的金屬身軀,雅萊麗伽知道他能輕易地把一頭矶牛碾成肉醬。
但她保持着輕蔑,把彎刀從對方的脖頸上抽開。
她坐到怪獸雕像的背上,藏在腰間的尾巴伸了出來,在彩色孢子煙裡輕巧甩動。
屋主人猛吃了一驚。
你是他們的一員?她打着手勢問。
“不。
”男人回答。
那是少數幾個能夠用聲音表達的詞。
你和不老者是什麼關系?
仆從。
為何守在這兒?
防備寒霜之家的探子。
男人用手勢快速地回答。
他的眼睛仍然驚奇地盯着她的尾巴。
雅萊麗伽坐在那兒,緩緩踢掉一隻靴子。
那給了廣場守衛新的震驚。
她沖他張開雙臂。
“我厭煩你們的手勢了。
”她說,“我要和你們的不老者會面,和他們談談台子上的那輛車。
”
屋主人仍然盯着她的腳部。
雅萊麗伽張着雙臂靠過去,對方謹慎卻果斷地在她蹄尖探了一下。
那自然是真的。
非金屬與矽質的。
他仰頭望着她,不太确信地僵在原地,直到雅萊麗伽的雙臂收攏起來,圈住了他暗藏金屬椎骨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