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略者最終被擊潰了,戰利品至今仍被放置在世上諸個大城市的中央,每個經過城市中心的人都能目睹。
盡管那是許多年前的事,隻要親眼瞧一瞧那些戰利品,人們便知道古時的戰争是真實發生過的,因為他們的世上并沒有那麼的造物。
人們也一緻同意,若是沒有那些隐居在世界背面的不老者,這場戰争是很難能夠取勝的。
這些隐士們的故事吸引了雅萊麗伽的注意,但是倘若伊告訴她的傳說有半分可信,不老者在世上存在至少已有數百年。
他們總數有五百個,也有人說是五百五十五個,長久以來駐守于中央世界颠倒的底部,隻有十六個城市的主人知道如何聯絡他們。
雅萊麗伽對這些隐士的身份并無頭緒,但鑒于他們的人數如此之多,曆史又相當悠久,她猜想他們并不是荊璜,或是荊璜要找的0305。
“他們對外來者怎麼看?”她問伊,“如果他們知道我們來了這兒,會怎樣對待我們?”
伊沒法回答她的問題。
過去他從未見過一個真正的不老者,也從未遇到過雅萊麗伽所提出的這種情況。
但他有點遲疑地表示,不老者在過去隻負責處理大災難,如果雅萊麗伽隻是來找一個人,或許他們不會感興趣。
當三十年前的那顆火流星墜落時,他們便沒有任何反應。
雅萊麗伽聽取了他的全部看法。
那時伊已經在寂靜号上逗留了超過五十小時。
為了避免他身體不适,雅萊麗伽将他放回了地面,讓他在外頭的臨時營地裡等待。
她自己則把交流所知的一切告訴翹翹天翼,商量她們該如何進行下一步。
“你肯定那顆流星就是那小孩?”翹翹天翼說,“三十年前?我知道這裡和外頭的時間流速差異很大,沒準越深的地方會越大,不過如果那孩子已經下去三十年了,他怎麼還沒找到那個棄嬰犯?老天,難道我們還得再追三十年?噢,慢着,他們的三十年是多久?”
“用我們的時間,大概是十五萬個小時。
”
翹翹天翼虛弱地晃了兩下翅膀。
“我是能挺得住的。
”她堅強地說,“但我真的有點想念太陽。
随便哪個顔色的,能把天空鋪滿光線的那種。
”
“我在考慮我們是否應該直接追下去。
”
“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打道回府?在到了這一步以後?”
“不。
我想,既然我們可能還要追十五萬個小時,或許應當多在這裡停留一點時間,免得錯過一些重要的信息。
你覺得我們應該去見見那些不死者嗎?他們對底下的情況應當更了解。
”
“同意。
不過你覺得那是否會有危險?”
誰也沒法下一個定論。
但雅萊麗伽心裡已有主意。
她向翹翹天翼提起了伊所說的古老戰争,還有放置在城市中心的戰利品,通過那些令本地人驚歎不已的證物,她們或許可以推斷出不老者究竟擁有怎樣的力量。
翹翹天翼對這個主意完全支持。
她馬上就打算安排探測器過去檢查,但在那之前雅萊麗伽卻叫住她。
“我想換個方式。
”她說,“探測器在人多的地方很容易被發現,而且容易丢失細節。
”
“雅萊,我們在軌道上把車逼停已經夠過火了。
我可不會贊同你用飛船去征服一座城市。
真正有品格的人絕不支持在任何地方恃強淩弱,何況他們不是些簡單的微生物結構。
他們有感情和智慧,隻是沒生在一個好地方。
就算我們不一定有能力把他們救出去,那也不應當把他們像野胡那樣使喚。
”
雅萊麗伽聽完了她旅伴真誠的诤言,随後露出一絲不懷好意的微笑。
翹翹天翼警覺地盯着她,鬃毛朝着天花闆飄飛。
“我沒打算用飛船。
”她眨着眼說,“我自己去。
”
“什麼?”
“我打算親自去城裡看一看。
”雅萊麗伽解釋道,“走過去,像個巡禮者一樣靠近那個戰利品。
然後……”
“拍攝和分析?”
“也許直接把它弄到船上來。
白塔會願意買下它的。
”
翹翹天翼的鬃毛完全蓬開了。
她莊嚴地蹲坐在地上,拖長了聲音說:“雅——萊——”
雅萊麗伽必須承認那不是個太成功的玩笑。
整整兩個小時以後,翹翹天翼才放她走出寂靜号。
因為拒絕穿上一身僞裝服,并向智人種那樣直立行走,飛船專家在她的胸前與背後挂了一些攝像頭,以此來參與她的城市之行。
她找到徘徊在營地中的伊,請他帶自己去最近的城市。
而伊卻呆呆地瞧着她,仿佛生平從沒見過這樣打扮的人。
雅萊麗伽怡然自得地摸摸自己的耳朵,現在那裡套着一層鼓鼓囊囊的假皮。
她的蹄子上裹着填充質料的鐵皮靴,看起來也與本地人沒什麼不同。
她當然沒忘記給臉上也覆蓋一點活性假皮,使自己的特征與本地人更接近。
“我看起來怎麼樣?”她問她的新朋友。
後者沒有回答,而将僵直的視線緩緩上移,盯着她的頭頂。
雅萊麗伽可以有很多種方法來掩蓋她的犄角,比如一頂光學遮帽。
但她沒有那麼做,而是給自己頭上裹了一層淡紅色的頭巾,隻露出兩隻角的尖端,并用腰包裡的那條銀鍊子纏緊。
在伊的記憶中,她見過如此打扮的婦女。
好一會兒後伊回過了神。
他告訴雅萊麗伽那是城市中貴族的打扮——婦女們這樣打扮,是将稀有動物的頭骨制作成頭飾和帽子,有時也有小型動物的完整标本,或是上百隻昆蟲的翅膀。
雅萊麗伽的角看起來确然獨一無二,人們會猜測那是一種非常稀有的動物的頭骨。
那毫無疑問将引起許多注意,會有人向她打聽名字和來曆,甚至請求和她過夜。
“那就這麼告訴他們吧。
”雅萊麗伽說,“告訴他們我來自一片高地上的城市,來到他們那兒是為了做學問——我是個研究塵世韻律的專家,若他們對我的研究大有幫助,或許我會請他們過夜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