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充滿了各式各樣的動靜。
就在羅彬瀚的周圍,在那濃霧之後晃動着無以計數的影子。
最小的猶如鼠雀,最大的則龐碩如鲸,全藏在霧影裡搖曳晃動。
有的影子隻是從羅彬瀚身旁倏然而過,有的卻徘徊來去,仿佛已知道他站在這附近。
羅彬瀚被這景象震懾住了。
他不明白那些影子是什麼,但卻對它們移動的樣子感到難以言喻的恐懼。
他聆聽着從灰霧中傳來的嗡嗡雜響——越是細聽,那些聲音便越豐富而響亮。
它們仿佛正急切地向他傾訴着許多秘密,可他卻聽不懂其中的任何一件。
羅彬瀚無意識地喘息起來。
這時自灰霧裡劃出一隻蒼白的手,精準無誤地抓住他的手腕。
緊接着一張岩石般慘敗無光的臉從灰霧上方出現。
羅彬瀚的心髒幾乎都要停跳。
他想也不想地用匕首紮了過去,然後便因為肺部的劇痛而彎下了腰。
比先前更加灰暗的阿薩巴姆從霧中現身。
她站在羅彬瀚面前,冷冰冰地說:“沒有下次。
”
擰絞着羅彬瀚肺部的異物停止了騷動。
羅彬瀚大口地喘着氣,擡頭再看了看阿薩巴姆。
她在霧中顯得益發不像個活人,可當羅彬瀚伸手抹掉臉上的汗水時,他發現自己的手也和阿薩巴姆同樣慘敗無光。
他那近紅棕色的外套如今就像淋了一層氧化過後的血漿,面料漆黑而又僵硬,散發出難聞的氣味。
他疲憊地看了幾眼自己,然後直接向這一切地罪魁禍首發問:“這是哪兒?”
“捷徑。
”阿薩巴姆說。
捷徑。
一個似曾相識的詞。
可羅彬瀚的視野裡瞧不見任何道路,隻有漫無邊際的霧,還有藏在霧中的無窮無盡的影子。
那些喃喃細語的聲音幾乎要讓他的神經繃斷。
他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勉強沖着阿薩巴姆擠出一個笑容。
“捷徑。
”他重複道,“至少是通往某個地方的,對吧?你準備去哪兒?”
“你也要去。
”
羅彬瀚沖着她客氣地笑,點頭說:“行,行。
您睡盒子裡頭,我跪您外頭掌燈。
”
他還有更多的話能說,但胸腔内翻滾的陰影讓他嘶了一聲,再也發不出聲音。
阿薩巴姆無動于衷地看着他在地上打滾,直到他停下後才繼續說道:“我要去找維尕登·巴貝科耶倫·杜·蔔喀達。
”
她的這句話實在讓羅彬瀚沒法不給出一個回應。
他的舌頭又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緊貼着上颚,實在已經無法使用,于是他隻好奮力掙紮,從地上支起上半身,沖着阿薩巴姆比了一個中指。
可惜那大約不是個全宇宙通用的手勢,因此阿薩巴姆沒有表現出一點生氣。
她隻是低頭看着羅彬瀚,表情裡流露出一點輕微的費解。
“你很頑固。
”她波瀾不驚地說,然後便不感興趣地挪開視線,望進迷霧的深處。
她一直望着那些怪誕陸離的影子,直到羅彬瀚重新從地上爬起來。
“維尕登·巴貝科耶倫·杜·蔔喀達。
”她重複道,“你看見過他。
現在你要和我一起去找他,在他逃脫之前把他消滅。
”
“鬼扯。
”羅彬瀚說,“誰他媽的會叫維他命·巴普洛夫·賭·比巴蔔?我為什麼會認識這個維他奶·巴比倫鐵塔·毒·泡泡卷?我他媽又不是開奶茶零食鋪的。
”
他還能繼續扯上十天十夜,但那一點也沒動搖阿薩巴姆的意志。
她甚至沒再讓羅彬瀚有任何身體上的痛苦,而是簡單地說:“這個名字的意思是‘神聖者的面紗’。
”
“我幹嘛這麼叫?”羅彬瀚說。
他馬上看到阿薩巴姆擡起手,一道陰影環繞着她的手腕,伸向不知深淺的迷霧深處。
轉眼間另一個影子從霧中被拖了過來。
它慘叫着呼喚奧荷特,隔着十幾米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轉眼間羅彬瀚就看到同樣色調灰敗的邦邦出現在他的眼前,被一道阿薩巴姆的影子吊在了半空中。
他看起來沒有傷,但受了很大的驚吓。
阿薩巴姆放下手,影子便驟然消失,将邦邦丢棄在地上。
羅彬瀚忍不住朝那裡看了一眼,緊接着便意識到自己做錯了。
他馬上轉頭,假裝不在意邦邦的狀況。
“跟我來。
”阿薩巴姆說,她把手背在身後,擺出了一個很像荊璜的姿勢。
緊接着她卻輕輕地揚了一下頭。
又一道影子從羅彬瀚眼前劃過。
他下意識地用視線追着它,看到它落在邦邦的一條腿上。
那條腿立刻奇怪地彎折起來,先是三十度,九十度,然後是超出了邦邦生理極限的一百八十度。
羅彬瀚的怒吼和邦邦的慘叫幾乎是不分先後。
在這兩個充滿激烈情感的聲音裡阿薩巴姆隻是平穩地站立着。
當羅彬瀚終于因為逐漸收緊的影子而選擇閉嘴時,她才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跟我來。
“她重複道,“或者他先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