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處尋找那黑暗之星。
這時他心中朦胧的閃過一個疑惑:那顆星星到底在哪兒呢?倘若寂靜号在不斷地前進,他們早該把路弗遠遠甩開。
“嘿,那不可能好嗎?”他旁邊的莫莫羅說,“這兒到處都是洞,我想往哪兒鑽都成。
”
羅彬瀚側目看向旁邊,毫不意外地看到自己身旁躺着肖似莫莫羅的石像。
它沖他咧嘴而笑,嘴部裂開的石縫内嵌滿血肉與犬齒。
當它笑得過于誇張時,那些像是硬塞進去的生肉塊便被岩石榨出血來。
羅彬瀚沉着地看着這一幕。
他在對方想要靠近時他搶先一步過去,握住對方的手,祝願它和它同類的骨灰在宇宙中自由燃燒。
“你很得意嘛,凡人。
”路弗癟着嘴說。
“是啊,我日子正舒坦呢。
”羅彬瀚說着松開對方的手,從外套裡掏出槍。
他先沖着石像的腦袋一陣掃射,随後被石像的拳頭打在胸口。
他聽到自己肋骨折斷的聲音,不過那當然不是真的。
莫莫羅和荊璜此刻都在盯着他,誰也不可能在現實裡碰他一根指頭。
他卧趴在焦黑的鐵粒沙灘上,掉進嘴裡的沙粒有種植物燒焦的苦味,緊接着則變得滾燙無比,燎燒他口腔内側的皮肉。
當他試着把嘴裡的沙粒和爛肉一起吐掉時,莫莫羅的石像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哇哦!”路弗說,“别發那麼大火嘛,凡人!咱們剛玩不到一會兒!”
它又踢了羅彬瀚的肚子幾腳,讓羅彬瀚徹底動彈不得,随後在羅彬瀚的身上坐下,碾壓他斷掉的肋骨。
“覺得難受?”它扯下羅彬瀚肩膀上的一塊皮,把它塞進嘴裡咀嚼,“試試想點高興的事?”
羅彬瀚懶得看它。
他在混亂中意識到這就是對方想要的——讓他盡可能多的暴露思想——于是他開始在心裡想《步天歌》。
他默念那些荊璜寫下的注音,回想藍鵲所寫的每一句注釋。
他本不指望那真有太大用處,但路弗卻一下子從他身上跳了起來。
“嘿,别想些下流的玩意兒!”它抗議道,“你怎麼會知道這個?你怎麼能看見這個?你這肮髒簡陋的肉囊袋……噢,我知道了。
那紅色的小鬼告訴你的,對吧?他就是從那種地方來的!”
羅彬瀚從它的反應裡感受到了一種真實的憤怒。
他慢慢地爬起來,發現自己的肚子已然變形成一種可怕的狀态,就仿佛随時都會斷成兩節。
他沒法再站起來,隻能張着腿坐在地上說:“發完瘋了嗎?我等着辦事呢。
記得咱們上次分開時你變成的翅膀腦袋?我現在對它可敢興趣了,特别想知道你所知道的關于他的一切,希望你不要不識擡舉。
”
石像以一種地震似的頻率搖晃腦袋,碎石屑向四面八方濺射,其中一枚差點砸爛羅彬瀚的眼珠。
它在狂顫中發出尖銳的轟鳴,既像狂笑又像怒吼。
“你在威脅我?”它說,“威脅我威脅我威脅我?很好很好很好很好很好——”
“你能成熟點嗎?”羅彬瀚充滿厭倦地說,“你他媽是用嬰兒腦漿混着狗屎做成的?我可不是來給你做免費臨終關懷的。
如果你對我沒用,那你就再也别想用這種方式抓住那個魔鬼。
下一次咱們見面時就會在你的本體面前,我會一點點把你剝碎。
你能阻止嗎?你長腿了嗎?現在我操你全家,想怎麼操就怎麼操,聽懂了嗎?”
下一秒他的肚子被踩破了。
那個穿着矮星客服飾的翼首怪物出現在他眼前。
它從領口中伸出六支白色羽翼,在暗紅粘稠的夜色裡招展。
羽毛間鑲嵌着無數雙大大小小的眼睛,好似滿月般金黃無瑕。
羅彬瀚擦擦嘴裡流出來的血,目不轉睛地盯着對方,試圖記下它的每一個細節特征。
翼首怪物的袖子低垂着,露出柳條般的細長軟肢,而下半身也由數十根同樣的軟肢構成。
現在它們大部分都紮在羅彬瀚爆開的肚子裡,貪婪地啃食他的内髒和血肉。
“罪人。
”它用手風琴似的嗓音說。
羅彬瀚伸手抓住它的一根足肢,但很快就無力地松開了。
他仰頭看着它端正伫立,羽毛在風中搖曳,竟然感覺到一種凜然莊嚴的美。
這怎麼會呢?他錯亂地思忖着,這是一個怪物。
他又聽到嬰兒的啼哭聲。
猶如第一縷破曉的曙光,污濁夜幕裡緩緩延伸出黃金色的光芒。
它在翼首怪物的頭頂蔓延,旋轉,形成數之不盡的線條與幾何形狀,那像是由雪花晶體串成的莫比烏斯環,又像是被重疊旋轉上千次的星空延時攝影。
羅彬瀚倒在地上看着。
他已不再感到疼痛,呼吸幾乎停止。
空中輝煌的圖景映滿他的眼睛,讓他過了好久才意識到那怪物正在撫摸他的臉。
它跪坐在他胸前,腳部的軟肢正在活吃他,從袖口裡伸出的部分卻莊嚴地摩挲他的頭臉,為他擦掉血污和汗水。
那不帶任何輕蔑,宛如洗禮般鄭重其事。
羅彬瀚咳嗽了幾聲,掙紮着想要踢開它。
空中的黃金之光描繪着萬花、萬輪、萬象。
它們在羅彬瀚眼底旋轉着,環繞着頭為六翼的矮星客。
他的下半身已完全被軟肢吞噬。
他和那怪物仿佛以此而融為了一體。
漩渦中央自天中垂落,向着他的眼睛覆來。
光線自上而下,如同通往天堂的階梯般不勝輝煌。
然而,當羅彬瀚最後一次清醒地看向那比破曉更明亮的光芒時,他卻覺得自己從渙散的視野中看到的一隻從縫隙裡發光的巨大海螺。
一隻海妖才會吹奏的海螺,内中燃燒着熊熊的靈魂。
當狂風從中穿過時,自螺尖傳來萬千罪人的悔恨哭聲。
他被那聲音一遍遍地沖刷、受苦,迷失在遠方乍響的雷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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