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七十二小時以後,羅彬瀚開始覺得自己有必要離開寂靜号一次。
那絕不是說他打算私自逃離危險的炸彈核心,投入到溫柔親切的星星懷抱裡,他不過以為事到如今死在黑洞裡也不失為一樁好事。
在荊璜身上持續散發着危險氣息的情況下,就連外賓如邦邦也警覺地保持着沉默,把自己如一根棍子般藏匿在角落。
造成這一事故的罪魁禍首——羅彬瀚當然不認為那是他自己——那台所謂的“可能性百貨商品目錄終端機”,已然在事故發生的第一時間遭到了永久性的破壞。
但荊璜的黑玉彎刀如旋風般肆虐空中時,他頭頂的木偶不倒翁在羅彬瀚一眨眼的時間裡便消失了。
羅彬瀚沒急着去找它,而是果斷地抱住腦袋卧倒在地。
然後他聽到某種尖銳的轟鳴,他悄悄地視線移過去,看到那台販售機上的大紅按鈕正前所未有地發亮,猶如電影中的軍事基地即将被引爆前發出的警示光。
羅彬瀚直勾勾地盯着它,直到漆黑的彎刀将販售機一劈為二。
後面的事他就說不大上來了,隻記得自己被包裹在一個五顔六色的光泡裡。
後來,在重建那個房間的過程中,∈提供了事情的完整經過。
他告訴羅彬瀚當時所有人都被關在一個獨立的光泡裡(船長身上的小玩意兒!你曉得吧?),而販售機則毫無意外地在遭受外力破壞後轟然爆炸了,機器内迸射出各種奇異的光粒,能量大約足以摧毀寂靜号三四次。
這場重大事故最終并未發生,是因為一個最厚最大的彩色光泡罩在了販售機上,在爆炸剛開始時就一路撞開最近的牆壁,沖出寂靜号外。
當最猛烈的爆發開始時,從已然遠在百裡之外的寂靜号上依然能看到行星爆炸般的餘波。
“你不該惹毛他。
”∈抹着眼淚控訴道,“他是個壞小孩!壞小孩!他隻管把他不喜歡的東西統統扔出飛船,但是誰負責給他打壞的牆壁修繕?是我!他隻在乎他自己!”
羅彬瀚敷衍地應和着他,但心裡卻認為這完全不是自己的責任。
在災難降臨前的最後時刻他已試圖補救,而∈的橫空出世毀了這最後的機會。
如果他們非得在這件事上讨論責任,他認為他和∈至少得一九開。
“我沒想到他會那麼惱火。
”羅彬瀚承認道。
當他看到盒蓋上的字時确然感到情況不妙,可絕沒有想到竟會招緻一場如此規模的災害。
即便荊璜沖過來把他打一頓也不會叫他更吃驚了。
“你待的時間不夠長。
”∈哀怨地說,“他以前就這樣,容不得一點溫馨的家庭話題。
上一次有人表示願意當他的父親時,他把那倒黴蛋罵到神經功能障礙——我是說,他沒動手,純靠着一張嘴,明白嗎?”
“就不能提他爹半個字?”羅彬瀚将信将疑地問。
“噢,那倒不是。
我覺得他對有些題材挺能接受的。
我翻過這艘船上所有的監控記錄——我指的是在我登船以前的那些。
看起來他和船副有段時間經常一起待在艦橋室裡看聯盟的熱門影視片。
我記得其中一部的劇情是英雄兒子殺了反派老子。
我瞧他當時就看得挺開心的,一點意見也沒有。
”
∈摸着下巴點點頭,嚴肅地總結道:“他有暴力傾向。
”
羅彬瀚以為這根本就不是個需要讨論的問題。
他沉重地說:“我覺得咱們倒也不必反着拍吧。
”
“什麼反着拍?”
“海盜兒子殺英雄老子。
”羅彬瀚說,“就他親爹那工作崗位,這少說也能上個公共法制欄目吧?”
∈立刻中止了和羅彬瀚的閑談。
他在走廊上來回飄蕩,口中念念有詞。
羅彬瀚粗略地聽了幾句,意識到他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