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蛇蛻。
他把槍舉起來,頂在自己的太陽穴上。
有人笑得更厲害了。
那個聲音說:“嘿,你比你表面看起來可文靜多啦!沒我想的那麼豐富,嗯?不過你也可以先玩點簡單的。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給你提供把叉子,或者尖木棒,你可以先用它戳戳自己的眼球什麼的。
”
那毫無必要。
羅彬瀚對那聲音的嘲笑已經毫無感覺,就好像它隻是空氣的輕微湧動。
他一心一意地扶穩槍,準備叩下扳機。
一聲巨響貫穿了他的腦海。
在一刹那間羅彬瀚把它當作了自己的槍聲。
他的思維因此而完空白,像是真正地陷入腦死亡狀态。
可緊接着第二聲巨響發生了。
那宛如活物狂吼的宏音狂躁而又險惡。
它不是機械所制造的死亡宣告,而是某種充滿毀滅性的怪獸之音。
羅彬瀚發現那是飛船外傳來的雷聲。
雷霆之聲在迅速地迫近,猶如一頭遮天蔽日的怪物在吼叫。
那狂烈如火的動靜陡然間将羅彬瀚驚醒。
他錯愕地放下槍,環顧整個房間。
他清楚艦橋室沒有任何真正的對外窗口,然而雷霆之光卻穿透了整個房間。
世界在長久的黑暗與瞬息的慘白間變幻。
透過那眨眼間的光明,羅彬瀚看到對面的牆壁上映出一顆黑色的星星。
那癫狂的笑聲停止了,隻有在雷聲歇止的間隙裡才會漏出一點奇怪的嘶嘶聲,像無線電受擾時發出的噪音。
一個恐怖的腳步聲在飛船内回蕩。
聽起來它兼有着巨怪般沉重的體型,以及某種水生物般粘稠的皮膚。
它在走廊彼端時羅彬瀚便能将它聽得清清楚楚,而等它走到門前時,那聲音已經令羅彬瀚心髒狂跳。
這會是一個新花樣嗎?他凝滞地思考着。
金屬門自動打開。
艦橋室外的走廊仍然亮着燈,但卻呈現出一種血肉般古怪的深紅色。
一個腦袋怪異的影子站在門外,看上去卻十分矮小。
當它走近室内時深紅的燈光也跟了進來,讓羅彬瀚得以看清它的形象。
一個微笑着的豬頭人。
它有一顆被飛蠅和惡臭環繞的腐豬腦袋,脖子以下則完裹在一件血衣裡。
它已被雨水淋得濕透,血雨混合為紅色的溪流,從它腳底一直流向羅彬瀚的足尖。
豬頭人晃着腦袋,看上去心情很不錯。
它那腐爛發白的嘴中傳出了口哨聲。
那調子非常熟悉,羅彬瀚甚至能根據旋律唱出它的歌詞。
“一閃一閃小星星,”豬頭人用渾濁粗糙的聲音哼道,“究竟何物現奇景?遠浮于世煙雲外,似若鑽石夜空明。
烈陽燃盡宙合靜,落日不再星河清。
晶晶靈靈挂夜空,一閃一閃總不停。
深藍夜空你身影,時常窺過我魂靈。
從未合上你眼睛,直至太陽落幽冥。
今我知你為何物,噬魂食骨小星星。
”
來客伸出慘敗纖細的手,摘下頭頂的死豬頭套,在那頭罩之下露出李理平靜的臉。
她撩開被血雨打濕的劉海,把右手按在胸前,沖着羅彬瀚行了個屈膝禮。
“先生們,”李理宣布道,“派對結束了。
”
羅彬瀚聽到腦後傳來不滿的噓聲。
“嘿!什麼?你是——”
李理猛然擡起左手。
她手中握着一把疑似電擊槍的武器。
刺眼的銀弧從槍口迸發,貼着羅彬瀚的頭皮掠了過去。
羅彬瀚耳中立刻鼓噪起強烈而刺耳的電流雜音。
他慘叫着捂住耳朵,又被無邊無際的雷霆奪走了視覺。
混亂中他跌下座椅,痛苦地在地闆上打滾。
堅硬的地闆也在那光茫中溶解,變得粗糙而又松軟。
電流聲噼啪作響,抽打着他脆弱的耳膜,逐漸扭曲成了一種奇怪的人聲。
“……羅……生……”
羅彬瀚閉着眼睛翻滾,試圖擺脫眼前刺痛神經的光亮。
但緊接着某種力量禁锢住他的肩膀,把他溫和卻牢固地從地上抓了起來。
“……羅先生!”
羅彬瀚認出了這個聲音。
他不由地張開口,想要大聲呼喚,然而最後卻變成了一種他自己也認不出意義的含混呻吟。
“羅先生,請不要亂動!我馬上幫你檢查。
”
雷霆寒冷的銀光開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暖柔和的白芒。
它像溫水那樣緩慢地浸透上來,包裹住羅彬瀚打顫的身軀。
他那疑似消失的眼球在溫暖中重新恢複了知覺,于是他睜開眼,心有餘悸地看向防護服外的世界。
他看到莫莫羅正跪坐在幽藍的草海中,用手臂扶撐着自己。
光芒從他的身上流出,迅速地溫暖了羅彬瀚僵死的手腳。
“老莫。
”他喘着氣說。
“我在這裡,羅先生!剛才有一瞬間你的樣子非常不對勁,請一定不要脫離和我的接觸!”
莫莫羅立刻抓住他的手,那堅定平穩的力道令羅彬瀚快要抽筋的肌肉放松下來。
羅彬瀚覺得自己已經精疲力竭,可又迫切地想要警告莫莫羅自己所經曆的瘋狂幻夢。
他又累又痛,一時間不知道從何說起。
當他把視線投向天空時,隻有無數晶珠般浩瀚清亮的彩星閃爍着。
他的太陽穴猛烈抽痛了一下,汗水流得快要虛脫。
那璀耀的星空如今卻令他顫抖不已。
“路弗。
”他在昏厥前死抓住莫莫羅的手說,“當心那顆叫路弗的星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