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輕忽,當即起身呼得骨兒碗,問道:“村中可有柴木”
骨兒碗道:“自是不缺。
荊官兒可是覺得夜裡發冷”
荊石搖首囑道:“你将庫中柴木取來,堆在村前空地。
三三作堆,燃為烽火之号。
”
骨兒碗聽他此言,大是吃驚,欲待詢問緣故,荊石卻是連連催促,狀甚急迫。
當下往出呼來村人,攜力并肩,堆得九座柴垛,俱是引燃焚燒。
僬民本來耐寒,偶有積柴,多為炊事之用,如此壘出九處,已将陳年積累用盡,而荊石亦無可惜之态。
眼看火勢正旺,又喚骨兒碗問道:“此村中可有樂器”
骨兒碗問以村人,歸告荊石道:“旁的不曾有,倒是剩得幾個号子,是舊官兒當年作戲教做的。
”跑去拿來一瞧,卻是五六個木唢呐。
荊石見得此物,不免哭笑不得,但因情勢着急,倒也正合心意,當下便道:“你找幾個人吹奏此物,餘人可在旁和歌,動靜越大越好。
”
骨兒碗大是納罕,瞪眼問道:“荊官兒,怎地烏碼死了,你又是燒火,又是唱戲俺聽聞你陸人落葬,便要吹吹打打,聚人吃飯。
你現莫不是給烏碼辦葬”
荊石道:“不是。
”卻不道明究竟,隻催骨兒碗照辦。
僬民本來性喜熱鬧,東泉村居者又是年歲較輕,更是不谙世事。
但見荊石忽起篝火,又命吹樂齊歌,一時群情激昂,歡呼雀躍,俱去搶那木唢呐吹玩。
但見火光間群猴亂滾,尖嘯長啼,又有唢呐嘀嘀怪響,不成曲調。
如此哄鬧嬉玩,引得老大動靜,遠近百裡皆聞,更是火光明爍,烽煙沖天。
鬧得半個時辰光景,便見天外一抹紅雲落下,遠遠落在村外暗處。
荊石見得此景,當即快步上前,直沖那紅雲落處趕去。
到得近處一瞧,隻見林緣亂草間站得一個青壯漢子。
此人膚色偏黑,體态魁梧,臉方口闊,看去甚是樸實憨厚。
雙腳赤足,身上穿得褐衣短打,褲袖俱卷至臂彎、膝曲處,身前衣襟大敞,露出鐵似胸膛,上紋龍魚遊海刺青,若非置身于此,倒似一個尋常漁漢。
此刻立得暗處,眼望東泉村火光沖天,群猴唱跳,滿面俱是迷茫。
方才荊石見得紅雲,本料是紅瑚來此問詢,孰知來得卻是個生人。
但想事由緊急,亦不顧其他,快步上前行禮道:“這位真人可是南海神宮門下”
那漢子見得他來,撓頭應道:“我是珑姬娘娘座下侍者大黑金鼓。
這位小哥可是此島上的試生”其聲雄渾有力,語氣卻甚謹怯,似不善與生人言談。
荊石聽他如此說話,不免微感愕然,但想仙島與世隔絕,其民多不識陸中風俗,倒也不必以此為奇。
當下抛開雜念,開門見山道:“我為此島島官荊石,今夜燃火作樂,是因遇得急事,欲引真人前來相見。
此為無奈之舉,望勿見怪唐突。
”
大黑金鼓應得一聲,讷讷道:“這倒無妨,不知小哥何事尋我”
荊石見他模樣如此,心下不免遲疑,稍作沉吟方道:“真人既是神宮中人,當識一人名作紅瑚。
今有一事欲與她相告,可否代為傳信,請她來我處一見”
大黑金鼓面露難色道:“這卻不能。
紅瑚姐姐今日剛出海外,說是去助娘娘,命我代她巡視諸島,保得諸位試生平安。
小哥若有要事,不妨先同我說,待得紅瑚姐姐歸來,我自轉告于她。
”
荊石聽聞此話,心頭隐覺不安,但既事由如此,再無退路,隻對大黑金鼓道:“既是如此,我先與真人說明此事,望能盡速傳達,告與神宮珑姬娘娘,務使小心行事。
”當下便将烏碼橫死之事扼要說來,又點明自己查驗所得,諸般細處,俱實相告。
大黑金鼓初時聽他言語鄭重,亦甚緊張,但将事由聽到後來,卻現迷惘之色,抓頭道:“原來小哥島上死得住民。
此事是固可惜,不知怎與娘娘相幹”
荊石見他樸實至此,亦複無可奈何,隻得先顧左右,但見四野無人,方才答道:“我觀烏碼橫死之事,實有許多怪異。
其人時常出沒山中,體内暗含無名古币,疑為異教之儀。
再者烏碼死時,其畜烏喀亦害,死法絕非常人可為。
以我所見,必是身具神通之輩。
”
他言語至此,已極直白袒露,但見大黑金鼓仍是愣愣點頭,難得明白,索性直言道:“我恐烏碼信奉異教,暗通邪魔;又或是撞得他人行鬼祟事,方遭毒手殺害。
此雖皆屬猜測,但凡一事為真,則此地必有大險。
貴宮珑姬娘娘于我施恩良多,素甚敬之,是以望她小心萬一,唯求平安無事。
”
大黑金鼓聽他此言,亦露鄭重之色,點頭道:“小哥既有這般心意,我自當傳告娘娘。
”便要轉身乘雲而去,忽而又遭荊石喚住,但聽其緩道:“真人請告娘娘,使其務必小心公子虞。
”
大黑金鼓聞言驚愕,回首惑然相看。
荊石素重求實,本來不願妄言猜臆,但因事關珑姬,到底不顧一貫操行,閉目沉言道:“今次大舉定于僬僥,總不脫公子虞之議。
如今我島上住民暴亡,疑似勾連外道,剛欲查證此事,便聞娘娘出海鎮亂,實非尋常事象。
既從最壞打算,若是僬僥将出大事,公子虞定涉其中。
今雖不知娘娘是何打算,但望她慎行險事,仙齡恒昌,是以出此謗議危言,請恕唐突失禮。
”
他将此話說完,便是躬身一禮,正待歸返村中,忽聽得林間一聲輕歎,有女子說道:“子蘊切我安危,出此诤言,倒也不必自責過甚。
”說話之間,其人已從林後轉出,紅衣烏發,曜容絕姿,正是珑姬本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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