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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 半冥城歸葬祭海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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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形皆如方才所見城池,其實也不甚為難,隻怕連個通官話的都無,那當如何治島我等與僬民這般懸殊,若不能服之,到時莫說牧治理政,恐怕連平日生計也難維持。

    ” 荊石知她語意,搖首接道:“大舉是為選吏,非為練兵。

    公子虞想尋人辟荒守島,實不必用我們。

    聽聞西域之地風俗怪誕,公子虞今次特意選僬僥國作試場,想必也存心試探,看看我們在異地何以服衆。

    ” 張端一聽“西域”二字,亦複不再多言,隻是沉沉遠望。

    兩人談話間,木筏已近一座山島,其上灘塗雪白,樹木青蔥,倒也似個妙處。

    搖橹僬民駛上灘頭,将兩人打量一番,方才伸手指點張端,唧唧發聲。

    張端看他模樣,便解腰上繩索,下了木筏道:“看來此處便是我的試場。

    ” 荊石看着她道:“莊卿小心。

    ” 張端微微一笑,對他拱一拱手,朝島中行去。

    那僬僥人待她離舟,便跳下木筏,将其往海中推去。

    他雖身材矮小,力氣半點不弱,未等荊石起身相助,木筏已入浪中。

    荊石見狀,不由朝此人多看一眼,見他通體黑毛,手足皆有利甲,真正是十成猴相。

    其貌其态,與城中僬民無異,而若僬僥人皆有此蠻力,思來亦為驚人。

     那僬民正自搖橹,一覺荊石望己,便是咧嘴一笑,目光甚是溫善。

    木筏行不多時,又近一座海島,與先前張端所登處相去不過二三裡,尚能遙望彼處翠峰。

    待荊石離筏登岸,那僬民又沖他招手點頭,約是個道别意思,旋即駕筏歸去。

     荊石看舟已離得遠了,便也轉身察看足下山島,近處白沙軟灘,遠方翠林重峰,時見鷗鳥群飛,百雀争鳴,看去甚是怡和。

    他靜觀片刻,見無險情,便沿灘往近處疏林走去。

     自他随隊東行以來,沿途所遇奇物繁多,大異于北地物種。

    此時步入林中,見樹皮質潔白,幹直葉茂,分枝卻生得極少,隻在頂處一團圓圓綠蓋,形狀如金簪草,竟頗可愛。

    試手一摸,光滑如塗油脂,便知此樹與方才所乘木筏乃是同種。

    正自查看間,忽聞頂上簌簌有響,不似鳥雀動靜,當即仰頭望去。

    奈何樹頂葉蓋茂密,不知那出聲的是何事物。

    凝神窺看半天,亦無旁的聲息。

     他知公子虞代行大舉,指責重大,如今既将諸人隻身送往各島,想來必有安排,心中亦不覺怕,照舊朝島中高峰行去。

    行不多時,又聞頂上簌簌,其聲雖不甚響,但他久行山林,深谙獸行鳥動,斷定絕非風聲所緻,當下停住腳步,擡頭對樹頂道:“下來。

    ” 樹頂寂然無應。

    荊石亦不着急,四顧林間,覓得一處幹淨石堆,又自懷裡取出個巾帕小包,放在洗頭解開。

    裡頭裹來數十枚碎玉,個個豆粒大小,白脂質地,内部隐含細晶,顯是同塊整玉所出。

    但因碎塊極多,已難辨其本來形貌。

     荊石在這碎玉間撥弄片刻,試以揀選拼湊。

    期間頭上屢次發響,他亦不理不睬,隻顧埋頭手中活計。

    如此試了半盞茶功夫,忽聽上頭有一細聲問道:“這碎石頭究竟有何好耍” 話音方落,便見一道矮影自天而降,正正落在荊石面前。

    荊石擡頭看去,卻見是個袒胸皮裙、身披紅巾的僬僥人,其人銀眼金毛,手執一根木棒,聲音稚嫩。

    但因僬僥人皆為猴貌,一時難斷長幼。

     這金毛兒初見荊石,絲毫不知客氣。

    兩步跳到他膝前,伸手抓過幾枚碎玉,放在鼻前嗅得一嗅,咧嘴道:“半點無味,當真是碎石,可無聊得緊。

    ” 荊石伸手道:“拿來。

    ” 金毛兒貌雖不馴,倒也老實,即将原物奉還。

    荊石得回碎玉,放入巾帕,包裹妥當,收歸懷内。

    紅巾兒見他旁若無人,不由駐了棍子望他道:“大高個兒,你可有話想問俺” 荊石看一看他道:“你的官話說得不錯。

    ” 金毛兒聽了甚是得意,昂首道:“那是自然。

    俺乃此地護島将軍,豈是尋常可比” 荊石哦了一聲,站起身道:“将軍貴姓” 紅巾兒見他複又前行,也亦步亦趨随在後頭,口中應道:“俺沒姓,你喚俺骨兒碗便是。

    ” 荊石聞言,回首望了望他道:“骨兒碗” 骨兒碗橫棍在肩,晃悠悠走了兩步方道:“不錯。

    俺生在骨兒碗,自然便叫骨兒碗。

    大高個兒,你叫什麼” 荊石也不隐瞞,直言道:“荊石。

    ” 骨兒碗聽罷嘻嘻直樂,幾步蹦到他前頭,歪首瞧着他道:“你莫非生在石上” 荊石不理他擠眉弄眼,顧自繞行。

    骨兒碗仍不罷休,又快步追上他道:“你往哪裡去”荊石卻是置若罔聞,隻顧朝着島中峰地而行。

     骨兒碗見他不理,更是急得上蹿下跳,忽而一橫手中木棍,攔住荊石去路道:“且慢,你不可再往前去。

    ” 荊石略一擡腿,跨過木棍道:“為何不可” 骨兒碗道:“那地頭多澗,你這般的大高個兒笨手笨腳,去了定要跌跤。

    若摔個粉身碎骨,廢舟老兒少不得怪在俺頭上。

    ” 荊石道:“路是我自己走的,何故怪你” 骨兒碗一撇嘴道:“俺是大将軍,你既在此處,自然歸俺管轄,怎不會怪俺頭上走吧,俺知你是那城裡派來的新官兒,這便跟我回去見見大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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