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皆有人家來賀,我且與你安排着,瞧瞧可有中意的。
”
荊石聞言,足下更慢幾分,隔了一會兒才道:“考試要緊。
”
李釣同他相識已久,聽他語氣與小時一般,便知必為托詞,當即道:“這和你考試有何幹系?橫豎你要待到我成婚,這幾天莫非就耽誤你什麼了?我既是你大哥,不得不跟你唠叨幾句。
這娶妻之事要緊的是知根知底,可不能随意敷衍。
你将來雖未必留在鎮上,那幾家女郎中或也有願同你出去的。
”
他唠唠數得幾句,卻看荊石神态悶然,無在意,忽地想起一事,說道:“是了,你先前來信,可不提得一張姓女郎?你在信中屢番提她,可是心中有意?”
荊石咳了一聲道:“不是。
她為榃國貴胄出身,日後必許公侯之家,和我不過有些志向相同,是個近些的友人。
”
李釣将信将疑,道:“你可非诓我?她同你究竟是怎生情形,且同我說個明白。
”
兩人說話間,已是踏進新房。
荊石正待欲答,忽而指得梁上道:“那處蜘蛛顔色不對,恐怕有毒。
”
李釣本待同他好生理一理人生大事,陡聽此言,又見梁上确有蛛網,忙忙拿過椅笤,上去搗了網,又踮腳瞧了半天,不見半個活蛛,不禁奇道:“你說那毒蛛在何處?”如此問得數句,身後卻無應答,回頭一瞧,但見門戶洞開,哪裡還有荊石影蹤,始知是使得個金蟬脫殼之計。
李釣既知遭騙,既氣且笑,欲待追出去尋人,哪裡還有影蹤。
逛過村頭家内,皆是不見人影,至得傍晚,方見李禾攜了荊石自山間歸來,口中笑罵道:“好小子!初來我家,旁的不做,便去山裡捉蚌玩鶴。
若非被我逮着,看你還想乘鶴飛去了。
”
荊石給他拽得肩膀,分毫掙脫不得,隻得道:“是托封書信罷了。
”
李釣道:“你在東域無親無故,還能寫信同何人?來,今且陪我喝酒!”便逮荊石往屋裡去,酒過三巡,方才放人歸屋。
如是七日,直讓荊石待不得屋中,終日往山間去。
待第七日晨間,正是李釣婚日,村中青壯皆來幫手,排得老長隊伍,一路吹吹打打,遊至鄰村周家門前。
荊石因與李家親近,便與李潭各捧瓦罐,行在隊前。
逢小兒攔路,便抓出一把喜糖撒去驅趕。
小兒既得好處,便不搗亂,且有機靈的尚唱幾句口彩道:“好姻親,好殷勤。
郎是英俊多才有情義,好過王公佳子弟;女是月貌花容更賢淑,勝似天仙掉下凡。
”直叫李釣羞得無地自容。
如此亂轟轟走到周家門前,卻見院前樹下站了一排簪花貼黃的年輕女郎,正正攔在迎親隊伍前頭。
又是左右包抄,斷了衆人兩翼。
隊中青壯原本有說有笑,甫見這一字長蛇陣迎頭,似是曉得來者不善,紛紛駐足站定,擁在李釣身旁,對周家院子的正門虎視眈眈。
荊石雖是廣讀書卷,偏對小鸢鄉婚俗知之甚少,悄問李潭緣故,李潭壓了聲道:“好嘛,周老漢給他女兒長臉,這趟便擺個娘娘陣。
今個兒這關要過不去,我家的人可就丢大了。
”
他話音方落,卻見那長蛇陣中出來一個鵝蛋臉、柳葉眉的年輕女郎,一身簇新花裙,鬓插玉簪花,額點五瓣黃,伶伶俐俐走到隊伍正前,張口便唱道:“今日晴陽真真好,枝頭喜鵲聲聲叫。
諸位大哥來得巧,可是想把鵲兒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