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自吃驚,欲仗妖力相抗,那老丐卻隻一捉,拿他提将起來,揚手便是十個利落耳刮,打得黎王面腫牙松。
衆人驚駭欲絕,因懼株連大禍,忙忙上前護駕。
老丐亦是不理,隻将黎王團團舞轉,專往刀口劍尖送去。
如此到得獅籠口前,便揪黎王發冠,摁至欄邊,暴喝曰:“孽障畜種,枉得人生!今代你父管教一二!”
黎抗王面貼籠欄,目睹獅口森森,腥臭撲鼻,立時兩股打戰,人事不省。
其雖飲得異泉,仍屬人子,又擔天命,赫月亦不能害,乃将黎王擲于肴上,附掌笑曰:“貧道乃拙雲山抱樸洞黃藤真人座下弟子,因爾暴君無道,害得吾師道消身死,特來尋爾打個開心。
今日盡興且去,明朝再來一樂!”
說罷頓足拂袖,招來十丈紅雲,又祭出相思索陽繩,将滿台女子小兒盡數裹纏,挾入飛雲而去。
如此行出十裡,已至郊野無人之地。
赫月回望身後,卻見陰風飒冷,寒霧急襲,知有妖邪追來,心下不驚反喜,暗曰:“吾計售矣!”
當下故作不覺,途經一山,見有炊火,便将雲頭諸人放下,又使個幻法掩蓋。
再往前行,偶遇一河,水流濤濤,橫貫東西。
赫月方欲越河而去,後頭陰風陡地大作,将她圍于河上。
霧裡化來一個宮裝美人,笑曰:“道友留步。
”觀其形貌,正是台上女屍。
是時女屍殺得黃藤、碧垚,卻叫素猷道人逃回蒼莨宮中,便知玄機已露,日夜惕候。
待得老丐大鬧長生台,她拿妖目一瞧,見其貌雖老邁,然目蘊神華,氣散青花,必是神通之士。
心中本甚戒懼,但聽其自言乃黃藤之徒,再觀法寶手段,皆不能識,确非十二真仙中人,自思量曰:“今世乾元合道,門下衆弟子亦多相從,所慮無非昊陽并那十二徒兒。
此人乖張激憤,料是昊陽尚未出關,門中晚輩私來報複,當可拿之。
”如此方才追來。
這番女屍以為得計,又占水陰之利,便起殺心,卻聽老丐曰:“美娘娘何故攔人去路?”
女屍曰:“天子乃承運之人。
道友今日冒犯,實為大忌,日後必遭因果。
妾願為說情,請共往謝之。
”
老丐笑曰:“确是花言巧語,無怪惑人心魂。
”乃以袖抵面,厲曰:“孽畜,且瞧我是何人!”撤去身上幻法,霎時隻見:
紅雲急舞,焚風飚馳三千丈。
神光電射,焰氣仰沖九重霄。
女屍陡望此景,悚曰:“今中計矣!”再看老丐,卻是一朱衣女道,容止二八,腰挂靈燈,身随刀劍,豐神瑞麗壓芍藥,天姿出塵綽幽蘭。
還待問明對手根底,卻聽赫月振劍歌曰:“昔為乾天座下童,掌燈識法靈犀通。
蓋因一時心火動,千年思過守冰宮。
勘破死生光電夢,悟來陰陽造化中。
今日奉命入塵裡,指刀揮劍斬妖龍。
”
赫月歌罷,即取腰間靈燈,往天一吹。
霎時風雲變色,火覆雲霄,方圓十裡映目皆紅。
陰霧縱是慘慘,亦是灼成燙氣;河浪雖是滔滔,也叫蒸出飛雲。
漫天妖氛既清,女屍亦知事壞,忙以眼觀赫月,孰知她定睛瞧去,正見赫月胸中一點焰心,反将妖目晃得昏花。
當下再不敢看,隻将一雙掏心利爪探出,直抓赫月天門。
赫月口中叱咤,乃以刀劍相迎。
兩廂江上一場惡鬥,隻見得:
雲蒸霧漫橫河亂,天焚地熾鬼氣殲。
利爪撲滅火光裡,刀劍穿梭如風鐮。
二人鬥法數回,女屍便知不敵,欲待遁風而走,卻叫素劍攔在身前。
未及以爪撲之,墨刀便自後頭趕上,烏幽幽往她頸間一橫,便将首級割下,帶回赫月身前。
赫月見得頭顱,初道大功已成,轉念又以指探其眉心,覺出裡頭無魂無魄,這才悟得昊陽言語,自語曰:“難怪師兄隻叫暫除化身,卻原來一具空傀。
”又念魂術乃巫族所長,此事多半難脫幹系,心中豪情頓減,愁緒油生。
對河出神半晌,方才提了女屍頭顱,往回蒼莨宮中複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