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昔日父親長大的故國。
可她并不清楚那孩子的故國在哪兒,隻清楚那是一個夢幻、遙遠而又永恒的地方,一個隻有美好與奇迹的地方——就像是樂園般的地方。
末日聖堂在此時向她展述了他們關于樂園的夙願與計劃,那在她聽來毫無疑問就是她那可憐孩子所念念不忘的故鄉。
于是她毫不猶豫地接受了末日聖堂,張開雙臂歡迎他們。
她給烏頭翁提供了研究的場所和素材,同時又讓覃犸更多地狩獵來獲取素材,這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盡管烏頭翁始終沒有找到當初寫給他和維拉爾邀請信的人。
依照烏頭翁所說,那是一個年幼的女孩,在遞出邀請信後便用刀割斷了自己的脖子。
她的遺體被烏頭翁解剖,結果卻并未找到任何異常的痕迹。
這樁怪事對枯葉夫人而言并不煩擾。
她堅信着命運在眷顧着她,而那遞信的女孩也必是她孩子的化身,年幼而美麗的依麗特絲。
她的孩子在冥冥中指引着她,想借她的手推開樂園之門。
她将不惜一切代價完成那小姑娘的願望,因為她的孩子是那樣可憐、可愛,世上沒有任何一樣東西能夠與她相比。
“你錯了。
”姬藏玉說。
枯葉夫人從她近乎呓語的訴說中停下,安靜地伏卧在地上。
她沒有外觀明顯的聽覺器官,卻無疑正在神聆聽。
姬藏玉擡起了手中的頭骨,用毫無波動的聲音說:“人死氣消,餘物一化為二。
清善者是為神魂,濁惡者乃謂身魄。
神魂飛天,身魄入地,便歸天地循環所用。
爾等天陀羅傳人與白河系出同脈,專擅截魄馭死之術。
昔日你遇天陀羅後人遺骨,實為她身魄所聚,化為妖邪鬼物。
你神魂受其所迷,為伥為魅,多造惡孽。
今當取此不祥之物,歸于白河境内。
你身積殺孽,不思悔悟,亦是因果自招。
現下我将你禁制此地,不過稍加懲戒,日後是何發落,憑天意作定。
”
他說完這番話,接着轉身朝着洞口走去。
枯葉夫人的拟态從腹中發出一種絕望的叫喊,想要追上他的腳步。
然而當她快靠近洞口時,點點翠光在她的根部亮起,眨眼間燒出無數細小的空洞。
她無力地倒在地上,像個真正被奪走了孩子的母親那樣抽搐嚎哭。
姬藏玉消失在了洞口。
枯葉夫人的哭聲則持續着,直到她注意到雅萊麗伽仍然站在原地。
“你?”她嘶啞地說。
雅萊麗伽一直耐心地等待着。
她知道姬藏玉有艘船被扣在烏頭翁手裡,并不擔心少年在他們分開的短短數分鐘裡人間蒸發,因此她才站在這裡等着姬藏玉離開,好去做屬于她自己的事情。
她慢步上前,走到洞口的交界處,摸到了一塊形狀狹長而又相當沉重的石頭。
她把它抱起來,對着枯葉夫人微笑。
“他不想殺你。
”她對枯葉夫人說,“但我不一樣。
在我看來,你不值得浪費時間在監禁上。
”
枯葉夫人的拟态趴在地上,沒有發怒或求饒,隻是平靜地說:“你沒有當過母親,是吧?”
那理莎法創造的刺青還留在雅萊麗伽腹部,令她一直心碎神傷。
枯葉夫人的言語正中她的傷口,本該叫她憤怒欲狂,然而奇怪的是,雅萊麗伽發現自己一點也不生氣。
她的心情仿佛在看見枯葉夫人的模樣後便恢複了安甯。
“你也沒有。
”她說,“你不過是個自我陶醉的可憐蟲,從别人那兒搶來東西,滿足你自己的犧牲感。
你是個殺人狂,隻想着表演你自己的戲碼,可憐你自己的影子——你永遠不會對我和那些人感到歉意的,是吧?”
她抓着石頭跳上去,先是砸斷了連結枯葉夫人拟态的樹根,然後則來到那團透明的肉塊前。
她用石塊尖銳的下端狠狠刺進肉塊深處,拔出來,又刺入,反複不斷,直到她腳下隻剩一灘肉泥。
雅萊麗伽喘了兩口氣,感到稍微有點疲憊。
她感到這塊石頭多少有點不趁手,可也沒地方供她精細打磨了,還有更要緊的事得辦。
她抓着石頭走出洞門,去尋找烏頭翁和維拉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