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東西。
她發誓要報仇。
但首先第一步,她要讓這個牢房産生一點改變。
那變化的時機由不得她來決定,因此她唯有耐心地等待。
在新囚徒入住的第二天,她期盼的特殊迹象出現了。
但那并非由新囚徒引起,而是從牢門外不期而來。
底波維拉爾過來看她。
這種事大約十天裡會有一次。
有幾次他來時雅萊麗伽還沒從傷勢中恢複,隻能蜷躺在地上休息。
維拉爾會像過去那樣呼喚她的名字,目光悲傷而憂郁,那實在是叫她作嘔。
這天維拉爾走到牢門前。
他照例提前遣開了所有的獄卒,帶着他的四個黑騎士護衛,可除此之外還多了一個訪客,默默地跟在維拉爾身後。
雅萊麗伽看了他一眼,心中暗自感到吃驚。
她認得這個新來的訪客。
這渾身鱗片的醜陋雄性過去是她的獄卒,一隻沉默又冷酷的蜥魔。
雅萊麗伽曾想把他作為逃獄的突破口,半推半就地和他發生了關系。
直白地說,這位自稱叫庫瑪奧的蜥魔盡管手段粗糙,毫無章法,但帶給雅萊麗伽的體驗還不算糟糕。
在進行到最後時,庫瑪奧不知出于何種想法,竟然從她的身體裡離開,慌慌張張地灑在了别處。
雅萊麗伽因此而功虧一篑,未能知道他何以會加入末日聖堂。
當他把基本沒傷的雅萊麗伽押回牢内,又完好無損地回到其他獄卒們身邊時,雅萊麗伽聽到了那些人不可思議的怪叫。
她很清楚庫瑪奧為什麼沒像前幾個那樣崩潰——那些關于詭客之夢的記憶通常是被藏得很好的。
隻有當她極度痛苦、憤怒與疲乏時,緊鎖在迷宮最深處的恐怖圖景才會浮現到意識表層,原原本本地傳遞給那強迫她的人。
那時她總會強迫自己清空意識,不去思考和記憶任何看到的景象,而施暴者們卻渾然不知死期将至。
在三十四個和她發生過關系的獄卒中,隻有庫瑪奧得以存活。
但他的幸運并未維持多久,很快便被維拉爾調走了。
雅萊麗伽沒抱任何僥幸,很确信維拉爾知道他們間發生了關系,或許很想知道庫瑪奧從她這裡獲取了什麼。
遺憾的是,由于庫瑪奧在最後關頭的奪路而逃,就連雅萊麗伽自己也無法确信他得到了哪些。
她覺得這遲鈍古怪的蜥魔肯定被維拉爾幹掉了,沒想到對方又出現在自己眼前,看起來似乎還得到了提拔。
維拉爾站在牢門前,眼睑周圍的鱗片微微發亮,映着金屬的冷光。
他身後站着那四個鐵鑄的護衛,再遠一點的地方就是庫瑪奧。
“雅萊。
”維拉爾柔聲說,“你還好嗎?”
雅萊麗伽早已度過了質疑此人精神狀态的階段。
換在往常她會倒頭睡覺,或者沖着對方的臉吐唾沫。
但眼下她沒這麼做,不是為了紅衣的瘋子,而是想知道庫瑪奧身上發生了什麼。
她盡量隐秘地去偷看那隻蜥魔,但對方隻是直挺挺地瞪着前方的牆壁,像在逃避與她對視。
維拉爾并不介意她的冷淡和輕蔑。
他将手抵在牢外的橫欄上,恰好在法咒的禁锢範圍外,又開始滔滔不絕地訴說他的那些夢幻。
雅萊麗伽早已聽厭了,知道這瘋子眼中的愛慕與狂熱不過是出于對樂園的幻想,把她當作一個寄托道具。
“我們應當在一起。
”他還在不厭其煩地喃語,“你沒有理由拒絕我們的夢想,你隻是在生我的氣。
但那是必須的……那是必須的。
”
他的聲音開始激起雅萊麗伽的怒火。
如果她現在能做任何事,那麼她會砍掉這瘋子的四肢,當着他的面騎到蜥魔身上去。
當角上沉重的鎖鍊提醒她暫且伏于形勢,因此她隻是繼續用眼角餘光打量蜥魔,琢磨着這個得到晉升的幸運兒是否能為她所用。
她想得過于專注,不自覺間過濾了維拉爾的瘋言瘋語。
底波維拉爾看起來對她的反應并不氣餒。
他也有着精神病人的偏執和耐性,對着空氣足足講了半個多小時。
當他深情地提起他怎樣為雅萊麗伽挑選了十個乖順伶俐的村姑作為侍女,并且已割掉她們的舌頭來進行訓練。
他還想說更多的細節,這時對面的牢房有了動靜。
那新囚徒,把雅萊麗伽稱作“妖魔”的紅衣少年用手指扣響黑鐵地闆,像在敲打一首曲子。
維拉爾本來無視了那種動靜,可不知為何,紅衣少年敲地的節奏總是比他的話聲搶上一拍。
那節拍趕亂了維拉爾的語氣和呼吸,迫使他轉過頭,邁着遲緩危險的步子走到少年的牢門前。
紅衣少年望着天花闆,繼續用右手敲地。
當維拉爾走到他旁邊時,他敲打的節奏慢了下來,而維拉爾剛要張口,拍子便立刻急如暴風驟雨。
為了能讓在場者都聽清楚自己的話,維拉爾不得不拉高了音量,用稍顯變形的尖銳聲音說:“你想幹什麼?”
拍聲暫停。
紅衣少年側目看了他一眼。
“聒噪。
”他說。
維拉爾安靜了幾秒。
雅萊麗伽猜想他在反應這個詞的意思,而緊接着紅衣少年站了起來。
他走到牢前,跟維拉爾隔牢相對——事實上他要矮兩個半頭——然後像此處的主人般傲慢地一甩袖子。
他仰頭對維拉爾說:“醜。
吵。
滾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