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彬瀚短暫地考慮了幾秒,既不覺得這艘船符合雅萊麗伽或荊璜的審美,也不認為這是矮星客們應有的風格。
最後他放棄了,信誓旦旦地對藍鵲說:“這是藝術。
”
藍鵲根本沒理會他蒼白的解釋,而是自顧自地讀起了下方的金屬銘牌。
“03型瑗式子艙飛行器。
”它念道,“……請聯系無遠星下屬基地,或僬僥國皇家技術部。
所以這是你們的産品提供者?呼,僬僥國?我不記得自己接觸過這個詞,我猜這是無遠域的文明。
你們和那裡的皇室有交情?”
羅彬瀚來不及回答了。
他們已經越升越高,直往山頂的天淵而去。
這會兒地上的人們似乎已經發現了這艘又唱歌又發光的可愛遊船。
野人的隊伍因此發生了少許騷動,雅萊麗伽也轉過身,像是要追趕天舟那樣快走了幾步。
但那顯然來不及了。
天鵝船滑到雲邊,羅彬瀚對着她揮了揮手,然後便被頭頂的深淵吸了進去。
穿越黑暗的瞬間他不免感到彷徨和恐懼,可同時又有一種報複得逞似的快意。
藍鵲在緊急地呼叫,提醒羅彬瀚抱緊船隻,取出武器,随時準備好在降臨異世的瞬間展開自衛。
可當天鵝船真正沖出去時,他們發現任何防衛措施都毫無必要。
着陸的地方是湖。
一片幽黑但卻安靜的水域。
羅彬瀚不知道荊璜幹了什麼,但曾經阻擋他逃回寂靜好的膠質生物已經不複存在。
水域的周圍荒涼不毛,地面漆黑如焚灰,沒有看到一根眼球草冒出來。
在三輪圓月之下,山脈最中央的位置,猶如是燈光聚焦的舞台中心,巨人正與無可名狀的地底敵人戰鬥。
它胸前的紅燈閃爍,令羅彬瀚感到揪心。
然而在觀戰了整整十分鐘後,他發現巨人仍舊毫無退意地守護在山脈間。
“假燈?”羅彬瀚懷疑地說。
藍鵲否決了他的猜測,但也不知道戰況何以能延續至此。
他們一起仰望着巨人戰鬥,好似在世界的中央起舞。
當它的光芒越來越黯淡時,四野卻仿佛漸漸明亮起來。
那并不是錯覺。
他們沒有找到升起的太陽,而天空卻在變得越來越亮。
三輪月亮随着空際放明而逐漸淡去,卻仍舊停留在原位,證明此刻的時間仍屬夜晚。
他和藍鵲懵然相望。
“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他問道。
“我還指望你知道呢!”藍鵲說,“不是你千方百計想來這兒?”
羅彬瀚隻好承擔起自己的責任。
他把天鵝船調回飛行器,然後駕駛着它飛離地面,從高處觀望巨人附近的情形。
那時他發現了巨人腳下的山谷。
“羅瀚,我認得那個那裡的地形!”藍鵲擠到窗邊,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那裡在對岸就是長着生命果實的山谷!那裡肯定就是整座山的以太穴點!”
羅彬瀚沒有聽進去它的話。
他呆呆地看着那片山谷,像是被某種事物吸走了靈魂。
他問藍鵲:“你有沒有聽到歌聲?”
“什麼?歌?現在?”
“對,就現在。
有個女人在唱歌。
”
他迷離惝恍,指向山谷的深出。
在紅白輝映的繁花深處,看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影子。
光輝的、飄渺的、雬美的幻影。
身形的細節無可描述,映入視野的隻有血火般美麗的深紅。
紅色流入雙眼,神經開始刺痛發燙。
在心智融化以前,他含混地叫出那個的名字。
“她”轉過身來,愛憐而虛無地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