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跟我來。
”班迪斯說。
它矮身向松林深處鑽去,古怪的姿态與其說走,不如說是用雙腳與臂關節爬行。
羅彬瀚看得有點心驚,于是悄悄對莫莫羅問道:“這東西到底是什麼來曆?”
“班迪斯先生應該是夜魇精靈。
”莫莫羅說,“它們喜歡躲在人類幼兒的床底,以孩童的恐懼和噩夢為食。
雖然看起來很吓人,但卻不會真的傷害人命。
不過假如父母虐待孩子的話,它們有時也會把孩子從家中偷走,替換成自己的幼兒來制造災害。
所以羅先生以後一定要注意家庭和睦,不要讓孩子被拐走了。
”
羅彬瀚聽後心情沉重,指着荊璜譴責道:“你看看你看看,人家甯願跟人販子也不想跟你!”
“關我屁事。
”荊璜說。
林中空氣清新而又潮濕,他們踏過厚厚的腐葉,有些費勁地跟随着班迪斯的身影。
周遭草木繁榮,蟲鳴如細浪般在起伏。
這片松林空靈幽靜,毫無恐怖的氛圍。
羅彬瀚實在難以想象這裡竟然發生過殘酷至極的殺人血案,直至來到一條兩側挂着繩牌的小路上。
一條極不起眼的林中小徑。
它靜靜躺在灌木和雜草掩蓋下,想來唯有常客才能知悉。
雜草上遺留着點點暗斑,遠看猶如蠅蟲彙聚,直至近前細觀,才會讓人意識到那是累日沉積的血漬。
羅彬瀚不由放慢了腳步。
空中彌漫着似有若無的腐臭,他用理性告訴自己那不過是心理錯覺。
班迪斯停駐在那片血迹前,輕輕地将兩個孩子放下。
“就是這裡。
”它悄聲細語。
男孩癡鈍地望着草叢。
他開始渾身發抖,與他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那個小女孩。
如同回到家中那樣惬意自然,她在大片血迹旁徘徊遊逛,臉上挂着童真而喜悅的笑。
“這裡真有趣,”她說,“靈魂被咬得破破爛爛了呀,一定特别特别痛苦吧?”
荊璜皺眉看向班迪斯:“喂,這小丫頭怎麼回事?”
“她是靜默學派的遺孤。
”班迪斯回答道,“自從……那場混亂以後,信徒們将她從公主山帶出來,寄管于我的門後。
”
“你把這種小邪教徒和其他小孩混養,難道不怕弄出事嗎?”
班迪斯将細長的手爪擱在男孩頭上。
“她也是幼子。
”它說,“隻是對死亡的觀念不同。
”
那醜陋的怪爪似乎給予了男孩勇氣。
奇奇忽然踮起腳尖,向班迪斯竊竊私語。
在許久以後,班迪斯重新将他抱起。
“那件事發生在午後。
”班迪斯說,“媽媽帶我去湖邊散步,她說要教我怎麼捉住飛龍蜓。
我們每年夏天都到這個星球來旅遊,都從這條路走。
這裡是景區,我們以前從來沒遇到過危險。
那天我們經過這條路,媽媽走在靠林子的那邊。
她正在告訴我吃糖後牙齒為什麼會痛,那個東西就從林子裡跑出來了。
它張嘴咬住媽媽的臉,媽媽一聲也沒叫,隻有骨頭咔咔地響。
然後很多血濺出來。
媽媽的頭沒有了,她倒在地上,那個東西又跑進林子裡。
”
它有意模仿男孩的語氣,連聲調也惟妙惟肖。
荊璜聽完它的話,然後走到小徑中央,觀察着地上的血迹。
“殺掉大人就跑了?連腦袋以下的部分都沒要,看來倒真不是為了填肚子……那東西是從哪邊逃走的?”
班迪斯擡起一根長指,對準荊璜的身後。
“那裡。
”它說,“往那兒一直走是山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