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花的笑臉豁然撕裂,從布料中緩緩爬出一道漆黑的影子。
它是純粹的陰影,除了接近人形的輪廓外不見任何色彩細節,隻有奇長無比、猶如昆蟲節肢般尖銳的手腳。
影子鑽出被撕裂的布料,直起瘦長的身軀,從頭到尾足有四米多高。
當它那血縫似的眼睛朝下望來時,晴朗明亮的街道陡然間變得陰風陣陣。
“諸位好,”它用細柔如蛛絲的聲音說,“我是幼兒保管所的所長,他們通常叫我班迪斯。
”
荊璜擡頭望了望他。
“你是夜魇人吧?”
“如您所見。
”
“居然讓你們這種偷小孩專業戶來負責關照孩童,真虧那老陰逼幹得出來啊。
”
自稱班迪斯的瘦長影子微微躬身。
它隻有輪廓,但仍舊表現出極為優雅的儀态。
“門城之主已向我緻函。
”它說,“遵照那位閣下的旨意,我會盡己所能地配合您的調查。
同時我需提醒諸位,身為保管所的所長,我将密切留意所内孩童的安全。
”
它如鬼魅般朝後退去,用瘦長怪異的手臂抱起男孩奇奇。
那畫面實為驚悚,男孩卻異常依戀地摟緊它的脖子,反倒用畏懼的目光望着荊璜。
羅彬瀚看得很是痛心,戳着荊璜說:“你看看,人家孩子比起你更喜歡妖。
到底它是妖你是妖?你自己好好反思下!”
荊璜理也不理。
他盯着班迪斯說:“你懷裡那個借我用用。
”
“這是保管所的财産。
”
荊璜拎起踢樹根的小女孩:“我拿這個跟你換。
”
班迪斯安靜地望着他。
它的雙眼明明隻是兩道血光,不知為何羅彬瀚卻能從中讀出強烈的反抗和掙紮。
最後它慢聲說:“我将在合理尺度内配合你們的調查工作。
”
“有什麼不合理的?”荊璜甩着小女孩的衣領說,“别人殺他媽,我幫他殺别人。
這麼簡單的事還要叽叽歪歪的。
我想帶這個小鬼去現場走一圈,看看他還能不能記得點細節。
你要是不放心就跟着去好了。
”
被他拎在空中的小女孩陰恻恻地看了他一眼。
班迪斯沒說話,漆黑的身影透露出極度的不情願。
直到它懷裡的男孩輕輕動了一下,在它耳畔悄聲低語。
“……好吧。
”它說,“我将與你們同行,以便看顧保管所的兩項重要資産。
”
它伸出另一隻細長的手臂,将荊璜拎着的小女孩也抓進自己懷中。
荊璜滿不在乎地轉過身,伸腳踹了幾下松樹。
“維拉莫杜迪卡,”他念道,“維拉多露拉卡。
”
早已靜止不動的松樹開始劇烈搖曳,轉眼間從普通的成樹生長為參天巨木。
原先位于樹根處的蛀洞也随之擴大,變成一個幽深而寬敞的樹窟。
他帶頭鑽了進去。
樹窟入口很矮,但足以容許成人進出,唯有高挑的雅萊麗伽遇到少許麻煩。
她不得不用手墊着自己的犄角,以免劃傷樹窟邊緣。
羅彬瀚跟在她後頭。
進入樹窟的瞬間他又産生了類似穿越天壁時的感覺。
窟内陰涼而潮濕,隐隐聽見外頭有蟬鳴鳥叫。
他爬了大約十多步,最後從一大片常青藤底下鑽出來。
周圍松木幽深,層林疊翠,似乎是一片野地。
羅彬瀚仰頭望天。
重重樹冠如巨傘籠罩,使得周圍環境異常昏暗,唯有自葉隙間透出少許陽光,證明此時仍是晝時。
他身後的藤瀑搖晃不止,莫莫羅與班迪斯先後從其中鑽出。
兩個小孩都安靜地坐在後者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