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并非重點,那條星帶并不由星辰元素組成,它隻是自然地存在。
無論你在你的故鄉,在這兒,在聯盟所觸及的任何一個星層都能看見。
”
羅彬瀚已然感到頭昏腦脹。
“……銀河,”他憑着自己有限的天文學知識暈乎乎地說,“那不是銀河系的一部分嗎?”
“是,但也不是。
你們的星層距離那裡太遙遠了,對于你的故鄉,那暫時還隻是個普通的天文景象。
直到你們開始溯流而上,才會見到它的真實面目。
”
“所以那銀河到底是什麼?”
銀發女孩飄了起來。
她的眼神這會兒看起來變得很不同,那是屬于龍的,冰冷而異類的目光。
“是戰場。
”她說,“你所看見的每一點光都是一次毀滅。
當它能被你所見時,證明其命運已然終結。
你們稱其為星河戰線。
”
羅彬瀚隐約感到自己似乎在哪兒聽到過這個詞。
“戰線,”他咀嚼似地說,“和誰打?”
女孩露出淡泊的笑容。
“我們。
”她說。
羅彬瀚頓住了幾秒鐘。
女孩在此期間對着他微笑:“當然還有焚辰之月。
盡管你們甚至不相信他的存在。
但那無關緊要,你們摧毀一切擴張的阻礙。
”
羅彬瀚點點頭:“聽起來倒是挺牛逼的。
不過我們怎麼打你們?拿炮轟?拿槍射?”
“你們寫了一本書。
”女孩說。
羅彬瀚瞪着她。
她又往上飄了一點,雙手高舉,攏住空中一顆格外璀璨的白星。
“就是這本書。
”她說。
羅彬瀚對星發呆,甚至認不出它到底叫什麼。
他試探地問道:“這書叫牛郎織女吧?”
“星光界。
”女孩說,“在盜火之月采取的所有策略中,這是最為緻命的一個。
每當我們在自己的土地上仰望之時,他借着那顆星的光芒向無盡世界低語。
所有的歌者,聖者,詩人,哲人……凡能仰視星辰之物,無不在那詭計的籠罩之下。
”
羅彬瀚十分成熟地替自己合上下巴。
“我隻聽說這本書是無情的名詞解釋機器?”
銀發女孩放聲笑了起來。
和艾芭拿那宗教性的微笑不同,她在空中笑得前仰後合。
那讓羅彬瀚大為震驚,難以相信這是一個億歲生物的舉止。
“噢,抱歉。
”銀發女孩在笑夠以後說,“物質形體會影響你看待事物的角度,當我變成人時總是更好動一點……總之你是對的。
《星光界》——用你們的話說,是一本名詞解釋書。
它有寫在實體上的版本,可以讓你們這些物質生物閱讀,然而對于我們而言,仰頭看那顆星星總是方便得多。
每天夜裡你就都會看見它對你閃爍,訴說,告訴你萬事萬物的定義。
”
“這不挺好的嗎?”羅彬瀚說,“傳說中的終身制義務教育?”
“這正是問題所在。
”女孩回答道。
她溫柔地看着羅彬瀚。
那并非少女面對異性的眼神,乃是聖賢憐惜蝼蟻的目光。
其中充斥着無限的愛憐與諒解,以至于令他如履薄冰。
“多麼可憐的生命。
你們生活在實在的世界,物質于你們就是一切。
”她說,“斬去手足,你們寸步難行;割去頭顱,你們性命無存。
你們中的不少人宣稱知識之重勝過一切,可失去了肉體他們便立刻陷入永恒的沉默。
但這裡是不同的,我們,龍,精靈,元素,一切屬于月境的生靈,物質于我們不過是一種無足輕重的裝飾,就像頭發和指甲。
因約而生,因律而存,因而我們即是概念。
”
她在空中張開手臂。
“概念,話語,定義。
我們。
”她說,聲息細若遊絲,卻又轟然若雷霆炸響,“概念即是存在,話語即是權力——定義即是征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