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升入空中。
那或許并不是嚴格意義上羅彬瀚所知道的月亮,而是依附于天壁上的幻影。
在那奇怪的夢境中,羅彬瀚曾看到天壁内側的天空是如何運轉輪換,圍繞着整個星球升起落下,制造出晝夜與四季。
在這個被古老之物創造出來的世界裡,地心說或許反倒成為了真理。
幻影之月高懸天幕。
它那樣渾圓、通透、龐大,仿佛近到了觸手可及的程度。
它令羅彬瀚想起了一些非常奇特的傳說,那是他當初在周雨前女友的故居裡看到的。
“嫦娥太可怕了。
”他沉痛地拍着莫莫羅的肩膀說。
莫莫羅迷惑地看他。
圓月俯瞰人世。
林間的湖水也因月光而變得晶瑩閃耀。
透過清澈的水面,羅彬瀚能看見底部的湖床與砂石。
自石隙中滾出一串串珍珠般乳白色的氣泡,不停地冒向水面。
湖水不斷攪動,倒映在水面上的銀月也随波蕩漾。
林中的蟲鳴、風聲、鳥叫全都戛然而止,世界陡然變得寂靜起來。
荊璜自岸邊升起。
這一次他腳下沒有紅雲,隻是如同柳絮那樣輕飄飄地浮在湖上。
一柄墨玉小刀從他衣領下遊出來,親熱地圍着他打轉。
直到第三圈時,那柄刀已經放大到将近人高。
它彎曲如殘月,靜靜地依偎在荊璜身後。
荊璜曲起手指,在玉質的刀身上扣敲,玉刀應聲而鳴,其音玲珑清脆。
他在月下振刀而歌。
那是陌生的語言,其聲佶屈,其音诘拙。
然而聽者無需聞識,其義自顯心間。
——迢迢水月,于斯于彼。
其路何耶?在渺在幽。
昊天暝廣兮罔極,厚土澤被兮浩蕩。
行遠途而踽踽,歌桑梓以慰懷。
湖心之月無聲融解。
自那皎潔的銀白中混入了灼燒的焰色。
月心逐漸被焚出深不見底的空洞。
玉刀鳴聲不絕,空洞在月影中蔓延,最終将那片銀白吞噬殆盡。
這時羅彬瀚終于看清那空洞中是另一片燦爛的星空。
空洞擴散至湖岸,整個水面看來都像是一面巨大的星空之鏡。
漆黑的玉刀開始縮小。
它在原地轉了幾圈,然後鑽回荊璜的衣領内。
荊璜落回湖岸上。
不知是不是月光造成的錯覺,羅彬瀚覺得他的臉色有點難看。
“去吧。
”他對凱奧雷說,“湖裡的就是門。
”
凱奧雷有點恍惚,過了一會兒後才開始用無線電傳達荊璜的話。
不遠處的人群開始騷動起來,但沒有馬上向湖面靠近。
“磨磨蹭蹭的。
”荊璜不耐煩地說。
他盤腿坐倒在地上,無聊地拔起了草。
羅彬瀚拍着他的腦袋問:“這洞能開多久?”
“到月落。
”荊璜說,“反正洞口夠大,他們千把人撲通撲通下去也快得很。
老子看他們能磨多久。
”
羅彬瀚也在湖邊坐下了。
他心裡仍在琢磨那個奇怪的夢,于是四下張望起來。
很快他就在附近的草叢中發現了血迹寫成的符号,可那已經變得很淡,像是被草木吸收了。
人群被組織起來,一個由十人組成的小隊率先向湖畔靠近。
看起來他們準備先做一個試驗。
這時凱奧雷又走了過來。
他也在湖邊坐下,對羅彬瀚說:“看來我們很快就要分别了。
”
“走好。
”羅彬瀚揮了揮手,沒體會到多少離别的傷感。
“我肯定忘不了這幾天的事。
”凱奧雷說,“這可真是場神奇的遭遇。
如果沒碰到你們,我想我沒準就回不去了。
”
“你再磨蹭也回不去了。
這門老子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