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别置大宅以候伴駕,但是諸多妻子兒女、父母兄弟,都還在故裡享受餘澤。
因此,在他身邊除了若幹,名為從修弟子的親信、心腹之外;也就是本地收納、暖席薦枕的幾名姬妾,及其成群的侍婢、奴仆而已。
而在這些姬妾當中,甚至還有當初舉薦者,所差遣的耳目嫌疑。
所以,他就算内心危機感滿滿,恨不得即刻脫離這東都的兇險波瀾;卻還得耐着性子從長計議,給自己布置何安排一個,合适的鋪墊和形式理由。
因此,哪怕滿園盛放之後的花卉殘香和色彩紛呈。
也不能讓他的郁結心情,稍微有所觸動和緩解;明崇俨甚至拒絕了,來自後宅别院的姬妾,主動前來侍奉和安排堂前飨宴的探詢;而下令在殘落一地的花圃中央,就地取材搭起了一座臨時的法壇。
然後他沐浴焚香、盤腿而坐,對着冥冥之中的存在,做出了閉目通靈的姿态。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似睡非醒的明崇俨,似乎就看到了遠處橫卧的邙山,蜿蜒如練的洢水,還有正在沉下的昏黃落日。
然而飛快的鬥轉星移,很快就變成了月色滿庭,疏影清寂。
群花繁盛,映沒石階之間,有一個氣度雍容威儀,卻面容如霧中花的女人,在長久地凝視着他。
女人雙眸讓他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來,
下一刻,一抹流星驟然破空而至,直中他的面龐;也驚得他駭然向後一倒,卻是頓時從這場迷夢中驚醒過來。
随即他感受了迎面凜冽的利風,以及緊随而至的劍鋒閃爍,以毫厘之差略過他的額角。
也割裂了他的半邊耳輪。
瞬間濕潤溫熱的感覺,伴随着隐隐的鈍疼,濺落在了明崇俨的脖子和肩膀上;也讓他有些遲鈍的思緒和感官,變得愈發清醒過來;這一刻,他似乎中了自己調配的溫神香。
這是一種能夠讓人感官和念頭,都變得平緩遲鈍、慵懶昏沉的熏香;通常被用來配合他的挪移幻術,在言語和道具的誘導下,能夠産生種種不可思議的似假還真之處。
但未想到會被用在他自身上。
“來人……救我……”明崇俨滾倒在地上,閃過兜頭劍擊的同時,也失聲喊出幾個字;然後,就徹底消散在了風中。
那些本該穿梭于庭院的奴仆和侍婢,還有時常候命在廊下的親随、扈從、跟班;
在這一刻,都恍然消失不見了;隻剩下狼狽倒地的明崇俨面前,揮劍再刺的無名刺客。
他一身灰撲撲的褐衣小帽奴仆打扮,但過于纖細和婀娜的隐約身姿,還是讓明崇俨忍不住叫出聲:“芸娘?”
刺客聞言微不可見的頓了一下,又毫不猶豫的刺中他胸口;随着脆裂聲一股血水迸濺而起。
明崇俨胸前藏着的硬物,卻是偏轉了劍刃;避開了他的心髒要害,刺穿了鎖骨下方;也卡在了他的身上。
但刺客很快棄劍,另手以及拔出一柄尺長短刀;毫無間歇的釘插在,明崇俨竭力躲開的頸側,又用力一拖一壓;就割開了他的脖子。
血如泉湧的明崇俨,也不由眼神渙散的哀聲道:“為何是你。
”
然而,刺客再沒有回應他,而是雙手全力下壓,就要将他的頭顱割取下來。
然而下一刻,無論她如何的下壓,就是沒能再割開明崇俨的脖子;就像是受到了什麼無形阻礙一般,刀刃驟然崩斷開來。
與此同時,一個虛無缥缈的聲音,突然在法壇中響起:“這可真是一場好戲啊!”下一刻,刺客就突然拔出插在明崇俨身上的利劍;反身猛然斬擊開香煙袅袅的法壇,瞬間将其劈裂、震碎成兩半。
緊接着,刺客就像是被迎面狠狠抽了一記,連人帶劍的彈飛出去,狠狠撞翻拖倒了一大片牡丹後,貼挂在牆上。
而閉目待死的明崇俨,也驟然睜開眼睛有氣無力的喊道:“是誰,可是何方神聖。
”
這時,那個虛空的聲音再度響起:“你都把本尊招引過來了,卻居然還不知本尊由來?既然如此,那就……”而明崇俨也連忙用盡全身氣力喊道:“且慢,多謝尊神相救,還請受信者供養再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