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徐徐然沿着大運河南下的水輪車船“後浪号”上,江畋也看着一身幞頭圓領長衫的令狐小慕,像模像樣的調制烹煮着一瓯飲子;最終倒出的是一盞黑褐色的茶湯,然後雙手奉送到了江畋面前。
随着江畋輕輕吹開浮沫和氣泡,端盞淺嘗了一口,頓時直覺的一股子熟悉的焦苦味,随着滾燙的茶湯從舌尖蕩漾開來;然後自有一種奇特的香味。
沒錯,這就是當世域外傳入的咖啡,名為苦豆茶。
隻是傳入時間雖然已有上百年了,當初攜帶種子來進獻的商人,也得到了梁公的嘉獎,但是依舊不能改變,絕大多數唐人的日常茶飲習慣;除了沿海地區的蕃坊将其作為特色之外,就别無傳播了。
大多數時候,則是将其作為域外引入,廣泛種植兩嶺、安南、占城、真臘、天竺之地的特色藥材;與其他的舶來香藥一起,充當某種提神醒腦的方子而已。
所以,日常煎服下的那個口感真是感人。
不過對于江畋來說這些咖啡豆,則更多是源自另一個中古世紀的緬懷和回憶;作為西大陸的腹地,西蘭王國境内流行的是,來自北非和阿拉伯半島大量出産的咖啡;一度也是窮人的廉價安慰産品。
至于來自東方的茶葉和絲綢、瓷器,在充滿風險與危機的外大洋,那些遊曳不絕的巨型海洋生物威脅下;隻有斷斷續續的東方大型船團貿易才能提供,反而成為了一種用以标榜身份特權的奢侈品。
雖然,身為大部分羅馬遺産繼業者的東帝國,在更加溫暖的小亞地區和非洲的飛地中,不是沒有嘗試種植過;但無論嚴重水土不服的蠶種、桑樹,還是茶樹,都意圖奢侈品替代和壟斷的皇室失望。
雖然皇室的工匠和奴婢們,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是仿制出來的絲綢,因為絲褛稀疏和發脆易斷;一眼看上去就廉價的劣等品。
而動則就是半死不活的茶樹,更是讓皇室總管發愁的變成了秃頂。
最後,隻有在仿制東方陶瓷的工藝上,通過不計代價的嘗試,取得了一定的進展和成果;但最後的成品,同樣與細膩水潤的東方瓷器相去甚遠;而更像是一種表面琉璃化的陶器,被稱為紫室瓷器。
相比之下,這個大唐時空的東西方貿易,無論是海上的遠洋航線,還是陸地的傳統絲綢之路/黃金公路/香料大道;因為沿途遍布與大唐關系密切的諸侯、外藩、屬國之故,都相當穩定而蓬勃興盛;
因此在另一個時空線上,許多大航海時代才出現的物産,也足足提前了上千年被交流到了中土;隻是其中一些生不逢時,比如咖啡豆的産出,始終無法影響,已經成為規模的茶葉産出和飲茶習慣。
而在廣大的客居藩人和歸化民之外,在海外的諸侯、外藩領地中,被當做了苦力、奴婢階層的廉價提神之物。
還有一些則徹底的泯然大衆,幾乎沒有産生任何影響和變化;比如蒲蘿、番蔥、菠菜。
又比如,來自新洲南部沿海的土豆、玉米、地瓜三件套,還有辣椒、番茄、煙草等;則是很好的适應了中土的水土環境,變成了唐人習以為常的産物;也為太平歲月養活更多人口,做出不少貢獻。
因此,在江畋沿着内陸水道,一路行船過來的時候,時常可以看見山田和邊角地,見縫插針的種植着類似瓜豆薯蓣的大片藤蘿;乃至是民家房前屋後藤架上,青綠相間、黃澄澄的南瓜、胡瓜之屬。
哪怕曆代朝廷以降,時有災荒水旱的傳聞和記載,但是在海外廉價輸入的糧食和大量物産預期下,大量餓死人的事情,國朝卻是已經許久未曾聽聞了。
想到這裡,江畋再次喝了一口苦豆茶/咖啡。
頓時就品味出了混雜在其中,慢慢散發出來的奶香和糖霜的滋味;就連彌漫味蕾間有些酸澀的苦味,也一點點的轉換成了,另一種令人振奮的複雜香氣。
江畋也再度歎了一口氣,伸手再讓她倒上。
實在是因為,他沒法适應這個時代的主流茶道。
雖然穿越者前輩梁公,已經帶來了後世流行的滾水泡茶風尚;但因百年太平無事,從宮廷到民間開始流行鬥茶比富的風氣,而讓傳統煮茶大興其道。
這需要一套相當精緻的器具和繁瑣細碎的流程;以至于變成了一項,專門有人傳授的學問和技藝。
因為需要将曬幹茶葉的團餅,研磨城粉末過篩之後,在剛沸的爐火小鍋裡煮稱茶湯,再沉澱冷卻。
最後,還要按照個人口味和身家殷富程度,加入胡椒、肉桂、香葉等香藥;或是是蔥、姜、棗、橘皮、薄荷等,普通人家常見調味之物;最不濟也要加入一把細鹽;才能當做四季應節的時令飲子。
但其中的滋味簡直是一言難盡,就好比古早英式下午茶中的黑暗程度。
相比之下,已在現代已經習慣了熬夜上網的江畋,這種咖啡/苦豆茶,就好接受一些了。
然後,就見令狐小慕又順勢彙報到:
“妾身在當地的武德司外圍,不但招攬到是幾個新選人手,還順勢得到了一大筆的進項。
這淮揚地界,可真不愧東南首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