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被稱為崇明大道的官道邊上,石階蜿蜒而上的半山寺院之中;卻是一片煙火滾滾,屍橫遍地的慘烈情形。
在成群灰衣隼人衆的肆虐下,隻剩寺後靠着山壁凹陷處,雕琢而出的藏經閣還在抵抗。
在藏經閣内,容華夫人沈氏依舊從容自若的指揮着,僅存的十多名扈從和衛士;利用狹窄的地形和堆堵起來的陳設,将再度攻入的賊人擊殺和逼退出去;然而,她真實的心情卻是越發的冰冷如雪。
作為曾經在那位垂老奕奕,卻始終能夠橫壓朝野的堯舜太後身邊,從宮人到女史,再到中下品階女官的經曆;讓她擁有了尋常富貴人家,所不及的眼光和見曆;但在處變不驚之下是更多危機使然。
要知道,在蘭溪藩邸意外遭遇了疑似鬧鬼之事後;她才臨時起念輕車簡從,前往東甯府與太平州交界的光山寺,拜訪當年托付過的故人兼當事人善淨長老,想尋求這位潛修大德的某種釋義和開導;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當她抵達了光山寺之後,卻得到了善淨長老不久前剛剛圓寂的消息。
因此,當她主動前往吊祭和供養,善淨長老的靈塔時驟變橫生;寺内僞裝的僧人與賊人裡應外合發動襲擊。
被困在大殿之中的她清點人手,才發現自己的女官之一萃雯,已經在混亂中失蹤;然後又在殿後的香案下,找到了另一名女官翠屏的屍體;經過檢查,她是在猝不及防之下,被親近之人刺穿胸口。
緊接着同行的第三位女官,也被那些賊人捉住剝成白羊,當衆羞辱起來;直到她親手射出的一箭,徹底解脫對方的折磨和痛苦。
而這意味着她身邊始終有賊人的眼線,并早就在光山寺内布局以待。
而在夷州大島上,居然有人膽大妄為到,敢于聚衆襲擊當代公室的女眷;這也太過駭人聽聞,又讓她覺得悲哀莫名。
因為從最基本的利益訴求上,幾乎可以直接猜測到,可能存在幕後黑手的範圍。
在當代公室主長期抱恙卧養之後,家裡那位卻是越發的行事不擇手段,就算她遠避在外了也依舊不肯放過;在之前幾次三番的暗害無果之後,乃至這次不惜代價撕破臉面,出動人馬的斬盡殺絕麼?
隻是對方表現有為可以,将其逼逃到了後山石穴中的藏經閣内,就再沒有在寺院内繼續放火,或是采取煙熏等其他逼迫的手段;反是由成群賊人一波波的沖上來,試圖消耗她身邊最後的護衛力量。
或者說,在她順勢讓出了公室後宅的大部分權柄和資源後,剩下最有價值的也就是她自身所在了。
難道那位還對自己,抱有不可告人的悖逆之心麼?想到這裡,沈氏眼中露出決然摸了摸頭上簪子。
暗自歎息了一聲,至少她絕不會給對方機會,讓公室和家門蒙羞的。
就在短暫的思量中,外間響徹一時的聲音,突然間就變成了此起彼伏的慘叫聲;緊接着守在門前血染衣甲的隊将,啞聲驚喜道:
“夫人,似乎是臨近的援軍趕來了。
”
随着他的話音方落,沈氏也湊到了藏經閣的石穴開口處;就見一支褐衣鑲甲皮盔,打着藍底水紋旗的人馬,正在殺入滿地血腥與煙火的寺院之中。
領頭的正是之前放出去求援的雙子侍婢之一蒼星。
隻見她引着一名相貌堂堂,國臉闊額的将校,走到了石穴藏經閣内的箭矢射程内;高聲喊道:“夫人勿驚;這位是來自東山鎮、沉關戍的陳校尉;正巧帶兵在栗林縣公幹;聞訊便随婢子過來……”
與此同時,山寺一側的懸崖上,江畋也眺望着鬧哄哄的場面,微微面露異樣。
而一身寬松男裝的雙子侍女之一,翠星則是一副玩壞掉之後,生無可戀的滿臉失神嘴角流着口水,趴在地上幹嘔不止。
畢竟,一路被江畋像是被吊頸的小貓一般,騰躍提拎在空中蹦來蹦去、健步如飛的同時,也讓她吃盡了各種苦頭;乃至半路出現了類似暈車的狀況。
偏偏她又心急逞強,不肯停下來休息片刻也好。
“援軍終于到了,夫人豈不是有救了?”待她起身之後卻不由喜極而泣,然後眼神微動又看着江畋道:“多謝義士的援手,不過既然已經來了,還請随我前往面見夫人,想必會給您足夠的酬謝。
”
“不見得!”江畋卻是對她微微搖頭,也讓她心中一驚,難道對方依舊不肯放過自己麼?“你見過一上來,就迫不及待的殺人補刀,不留任何活口的援軍;還正好就是在半路上遇到的外地部隊?”
與此同時,藏經閣所在的石穴内,也順勢走出了一小群,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