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首都衛戍軍團長波利斯,在隐約的天光中再度醒來的時候,隻覺得呼吸困難而口鼻滞澀,肺腑中盡是火燒火燎的感覺;渾身卻是發自骨子裡的酸脹麻痹不已,眼皮則是沉重黏糊的根本掙不開。
直到有人在波利斯口中喂了一些液體之後,那種滋潤的感覺才讓他極盡枯竭的身體,逐漸的活躍了起來;随後睜開眼睛的波利斯,就看見了自己軍團衛隊副連長康布羅納,正在費力端着一隻頭盔。
在見到包紮着頭部對方的刹那間,最後戰敗的情形也頓時湧現在波利斯腦海中。
那是從奉命與敵接戰的大加斯科尼亞團開始的;在一片家鄉土話的叫罵聲中,他們居然和刀槍相向的敵人混在一起。
然後,這些被波利斯賦予極大期望的家鄉子弟兵,就掉轉過頭來撲向猝不及防的友軍,轉眼就沖散了負責接應的比利牛斯邊疆義勇團;又裹挾着沖向左翼,開啟了首都衛戍軍團的全面崩潰之時……
最後隻有軍團衛隊連,拼死護送着波利斯勉強沖出了重圍,又在敵軍輕騎兵的持續追擊之下幾乎損失殆盡。
因此,波利斯最後一刻的記憶,就是自己換乘的坐騎脫力,而從馬背上被甩下來的瞬間。
但無可否認的現實是,自己已經徹底戰敗了;不但葬送了首都衛戍軍團最為精華的部隊,也斷送了勃艮第王朝的最後希望。
辜負了阿拉米斯大導師的培養和期許,也辜負了約翰王陛下的委以重任。
雖然在南線的杜爾丹等堡壘,還有一些地方部隊和第九兵團的老弱傷兵。
卻已然無可抵擋,來自南北兩線的敵軍合圍、夾攻之勢了。
更别說,就連來自老家的加斯科涅子弟兵,都臨陣背棄了他。
也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這些被他賦予重望和信任的鄉黨部隊,就已然被敵方陣營的同鄉給滲透了。
此時的波利斯,就像是曆史傳說中那些窮途末路的悲情人物,隻等着最終迎來落幕的那一刻。
最終,波利斯恢複了一些精神和氣力之後,還是努力撐着站了起來;這才發現自己是身處在一座古代引水渠下的廢墟當中。
而二三十名散落在各處,或靠或坐的衛隊士兵,就是所有能看到的部下。
波利斯想要張嘴給他們一些鼓舞和激勵;然而,幹渴的喉嚨隻能擠出一些嘶啞的呓語,反而讓他從口鼻出嘔出一些幹枯的血塊;然後他才感覺到明顯的鹹腥味,原來康布羅納給他喝的居然是馬血。
但無論如何這個小小的插曲,也讓波利斯從充斥着身心的頹喪中,稍稍的振奮和振作起來一些。
至少哪怕他到了這窮途末路的一刻,依舊有這些不離不棄的不下追随,起碼他的努力并非毫無意義。
接下來,他就要考慮如何帶領着這些部下,重新尋找一個出路和前景。
比如抛棄這身過于顯眼的軍裝,化妝成首都大區内常見的流亡人群,伺機重新回到塞納城附近,然後想辦法聯系上大導師。
至少波利斯堅信一件事情,相對那位難免以身殉國的約翰王陛下;這位身份古老而來曆神秘,曾在幕後參與和操縱多起王國大事的大導師,是絕對不會輕易因此失去性命,或是發生其他意外狀況。
這樣,他也許還可以設法逃往王國北方邊疆,在那些王國附庸的大小尼德蘭諸侯中,以雇傭兵的名義和這些部下為基礎,尋找機會重新拉起一支隊伍來。
然而緊接着,他的表情又再度黯淡下去。
因為波利斯想起了至今未能取得聯系的娜娜,想起了還留在首都的約瑟芙,以及那些給他帶來種種新奇感官的王廷貴女們,以及那位雖然沒有實質關系,卻宛如母親一般能耐心聽他傾訴的夫人。
這時候,外間卻突然想起了短促的軍号聲,将波利斯從短暫的緬懷中驚醒過來;他不由的伸手握向軍刀,卻隻摸到了空蕩蕩的皮套。
而在場本該起身迎戰的士兵們,也依舊無動于衷的留在原地。
刹那間,波利斯突然就明白了什麼;他豁然轉頭看向了自己的衛隊副連長康布羅納。
哪怕全身沾滿污泥和血垢,也依舊保留着小胡子幹淨整齊的康布羅納,卻是對着他露出一個無奈異常的苦笑。
“抱歉了,軍團長,被包圍在了這裡之後,所有的人都已經無法再繼續支撐下去了。
”“而他們唯一的要求,就是保證您的人身健康和完好……隻要,你走出去了,一切就自然明白了。
”
随後,被攙扶着走出這處高架水渠下,看管人房屋廢墟的波利斯,就見到了樹立在稀疏的林木邊緣,那面有些熟悉的白底十字鷹紋戰旗;還在在幾名重裝騎士簇擁當中,那個軍裝的小個子身影。
“娜……”刹那間,原本還是氣血弱弱的波利斯,隻覺得全身血液都一下子沖到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