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起眼卻視野良好的高塔上。
作為當代總社門面和形象代表之一,人稱“京華無雙”的外堂劍首謝知藝,卻沉默噤聲站在一個氣度非凡、目光睥睨之人身後。
直到對方開口:“這麼說,你什麼也沒有做,就退回來了。
”謝知藝這才像是從巍然不動的凋像狀态,泛活過來道:“啟禀監社,因為一旦動手,屬下委實沒把握,在那位江監憲當前全然而退。
”
“先前出手的那幾位京中高手,都非一合之敵。
滾地龍阿桑,至今昏迷不醒;追雲子(褐衣劍客)劍斷重傷;飛袖神手聶應(青衣人)雙臂盡折;傷的最重還是鐵槍辛無病,幾乎肝腸寸斷……”
“還有一名慊從,被彈水擊瞎。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又道“更何況,那位監憲已然似有所覺,而對我嚴詞厲色。
隻怕屬下稍有異動,就要被他當場借機發作,宛如西河家的那幾位一般下場了。
”
“這麼說,此番還是沒能探出他的深淺麼?”那位氣度不凡的監社,頭也沒有回的背對他歎聲道:“也罷了,時機實在太不恰巧了。
那當庭刺殺,又被他百步外擲殺的刺客,身份探察的如何了。
”
“本社的殓師,已經協助勘驗過現場的遺骸,初步确認疑似二十四節的死士。
”謝知藝面無表情的回答道,心中卻隐隐松了一口氣,總算不用賠上多年積累的名聲地位:“不是谷雨就是驚蟄。
”
…
“驚蟄是不可能的!”然而這位監社毫不猶豫打斷道:“因為根據東都的密報,二十四節殺手之一的驚蟄部,包括頭領在内的數十人,早已在月陂的端平樓全數覆滅了,還成了河南府政績……”
“那,社監……”謝知藝欲言又止道:“是否還要繼續安排,後續的事宜。
”
“當然不要了,本堂又不是那種意氣用事的愚頑之輩。
”監社這才轉身過來,看着他目光灼灼到:“當初隻是受人所托而已,我們盡力而為便是,卻沒有必要越俎代庖,弄成不死不休的仇怨。
”
“但是,相應的消息和内情,卻大緻無需隐瞞,通過分社盡量的讓人傳揚出去。
”監社随即又叫住他補充道:“并且拒絕任何相關的懸賞,讓那些人背後的師門和家族,盡情去煩擾好了……”
而在長安城南終南山腳下的少陵原樊川,遍地林立的寺院叢林間此刻卻是梵音禅唱、鐘鼓齊鳴的一派熱鬧景象。
從四面八方前來供奉和進香的信衆,還有各地彙聚的僧徒大德彙聚成人山人海。
正所謂有唐一代“佛門八宗,六出長安”的傳統。
其中就包括了華嚴宗祖庭華嚴寺、律宗祖庭淨業寺、淨土宗祖庭香積寺、法相宗祖庭大慈恩寺、密宗祖庭大興善寺,三論宗的祖庭草堂寺。
唯有禅宗的祖庭河南少林寺,天台宗的祖庭浙東國清寺,屬于例外。
而位于少陵原的樊川八大寺,更是位列京畿的二十八景之一,被稱為“地上佛國”\/“人間小西天”的一代佛門勝地。
其中既有玄奘法師葬骨的興教寺;充當玄奘香火院(道場)的興國寺,玄奘奉旨譯經的弘福寺;也有皇家奉佛供養的外院\/禅經寺,更有華嚴宗祖庭華嚴寺;但此刻它們光彩都被另一所寺院奪走。
因為,在樊川八大寺之一的觀音寺\/大觀音院,也是禅宗一脈在京師的最高規格道場内;迎來了自韶州曹溪的寶林寺,數千裡迢迢護送北上的,禅宗六祖慧能的金身舍利。
因此堪稱一時佛門盛事。
不但京中的佛門各宗,相繼派出各自門下的高僧大德;作為禅宗祖庭的河南道少林寺的法主,也正在趕來的路上;更有國朝佛門最高管理機構,左右街大功德使、東都功德使和僧錄司前來迎奉。
然而,在最内裡被嚴密看守之下,由吳道子所繪的壁畫——觀音百像圖,而得名的大觀音院内;江畋卻是滿臉不滿的看着,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模樣的誦經不絕,非要在場見證的一衆大小秃驢。
而他們正是來自左右街和東都的大小功德使,以及隸屬于禮部祠部郎中管轄下,掌天下寺院僧尼帳籍及僧官補授的僧錄司官員。
最終來自大内的奉傳使者海公,無可奈何的開口勸說和緩頰道:
“江監司,還請開始查驗了,大内的天家可都還等着回複呢?”然後,他又看着那些僧人和僧官道:“雜家奉旨而來,也諸位給個準信和面子,待會兒勿論發生何事,都不得輕舉妄動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