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都死了”
“整整十一個人,全都沒了啊!”
隻見來報信的皂吏,跌跌撞撞闖過數重門廊和廳堂之後,卻是灰頭土臉又涕淚橫流的,撲跪在最裡建築的堂下,失魂落魄的喊道:
“什麼沒了,怎麼會沒了!”
衣衫不整聞聲迎出來,鞋也沒穿的郭崇濤厲聲喝道:
“不過是派人去探究一二,誰這麼大膽!究竟在哪裡出的事!”
“是灞橋市……”
那名皂吏這才像是用盡了氣力,擡頭嘶喊出最後一聲,就頹然昏死過去:
聽到這名字,郭崇濤的表情一下子越發陰沉了下來。
長安城外,那些因為多年太平之期,圍繞着城池東、西、南三面的水陸要沖和關泾橋渡,因為商貿和工坊繁盛,所逐漸形成大片城下坊,才是真正藏污納垢的燈下黑所在處。
至于剩下的城北方向,抱歉,那是位于龍首丘上的大明宮,和西内苑玄武門的眼皮底下;理論上向北一直延伸到鹹陽、泾陽、新豐縣境内的渭水兩岸,都是屬于天子行獵遊玩的外苑所在。
雖然因為占地極其廣大,而難免混入了許多流民團體和黑戶的窩點;但是就像是年年野火燒不盡的雜草一樣;定期會有南衙北軍的封建王權專政鐵拳,來收割和清理上一把的。
至于想要建立坊區公開活動的,那是嫌值守北苑方向的左右神策軍,刀槍不夠鋒利呢?還是神機軍的火器缺少靶子?或是六廄飛龍使的馬蹄鐵缺少潤滑?
因此其中也難免混迹了太多,不屬官方戶籍上的各色人口。
尤其是以操持底層賤業的各類番人和胡奴後代居多;其次是每年離鄉前來上京讨生活,卻無力在城内立足的各地貧民。
而他們的存在與商路發達,又進一步促生了規模不等的地下交易。
而長安地下曾經存在的四大鬼市當中,最大也是最近活躍過的一處,就是其中位于西郊城下坊所在的灞橋附近。
因此,相對于那個女人身上,牽扯武德司的重要幹系;郭崇濤對于另一路,疑似與五仙教相關的調查,其實是放在次位的一招閑手;卻不想居然就出了大問題了。
要知道,他可是在有意避開武德司和京兆兩縣的情況下;另外安排六名隸屬于金吾六街使之一的子弟,四名作為禦史殿院從吏的資深幹辦、協辦;再加上從監察地方的禦史台察院,河東清吏司借調來的一名見習裡行,一名巡事,為正副帶隊。
居然在城外的尋常調查當中,一下子全沒了。
這對于已經承平多年的上京之地,是何等破天荒的駭人聽聞啊!因此,郭崇濤毫不猶豫地穿戴整齊,拿齊了所有代表身份職權的旗牌印信,毫不猶豫地奔向西面最近的延平門去。
然而,當他騎着健馬緊趕慢趕的沖出了延平門,又沿着灞水越過一處處籠罩黑暗與燈火錯落中,而又顯得群魔亂舞一般的城下坊之後,天色已經逐漸泛白起來;
而在郭崇濤風風火火地一行,即将抵達灞橋的那一刻;前方突然出現在那幾面旗幟,卻讓他的心思一下子沉了下來。
與此同時的右徒坊之内,江畋卻在整修過的房舍内泡湯。
這處小樓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從一樓開始大抵隻有前店後舍的内外兩間;寬不過十尺,長不過丈八,以居中木梯為隔斷。
因此布置完三樓打通成一間的居所,并将二樓外間留給樊獅子去鼓搗後,就再沒有比在美美的泡上一次熱湯,更讓人惬意和舒坦的事情了。
天子及文武百官,自然有自古盛産溫泉的骊山苑、華清宮,為代表的專用沐湯場所。
那也是一座曆代營建下來功能齊備,小型城池一般的宮苑建築。
但能夠随駕享受其中的湯浴,乃至擁有專屬的湯池和别館的,始終隻是朝堂中上層的極少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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