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面具,沈淩卻總覺得他在笑。
“臣先告退了。
”
他禮數周全,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
沈淩面上笑容燦爛應好,心卻沉到了海底,冰冷浸潤她的四肢。
如今可以說他就是淮國實際上的掌權者了,卻依然對她這個傀儡皇帝畢恭畢敬,沒有絲毫僭越之舉。
隻怕此人心思深沉,所求更多,比常世遠那個超雄太監更加難搞。
沈淩二人回到啟承殿。
殿内的屍體已經被搬運幹淨,鮮血濺的四處都是,她寫的那張狂草已經被紅色浸潤,看不清上面的字迹。
沈淩忽然抓住夏姑姑的手。
仰着頭捂住鼻子:“嬷嬷,我好像流鼻血了。
”
她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隻有殺叛軍時迸濺上的血,如今已經幹涸了。
她吸了吸鼻子。
濃郁的血腥味如有實質。
“原來不是我的。
”
夏姑姑看像沈淩,目光中的心痛難掩。
造化弄人啊。
若非先帝早逝,陛下應該是個無憂無慮的公主,也不用女扮男裝,成為處處受辱,如履薄冰的傀儡帝王。
叛亂的餘波很快過去,新的掌權者更加暴虐恣睢,已經殺了不少人,整個朝堂都籠罩在恐懼之中。
被清算了大多都是曾經與東鸾司密切往來之人。
萬幸的是隐匿在暗處的保皇黨無一人受傷。
沈淩也重新回到朝堂上,當起了人形擺件,好像一切都與往常沒什麼兩樣。
反正每隔幾年就會換一個宦官掌權。
沈淩都習慣了,大臣們也都習慣了。
暗地裡,沈淩已經派人悄悄聯系上了世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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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封書信往來,兩人約定了年關宮宴相見。
臨近年關,又下了幾場大雪,宮牆已被洗刷幹淨,可潔白無瑕的冬雪之下卻是藏不住的暗流湧動和腥臭血氣。
沈淩下朝後便站在廊下,看着新換的宮人掃雪。
一小宮女站在樹下,風過樹抖積雪落,砸了小宮女一頭,她茫然的擡起頭,看起來年紀不大,像是受驚的小鹿。
沈淩彎彎狐狸眼裡淺淡浮現出笑意,伸出手,冰涼的雪花在她掌心化成一攤水。
“陛下。
”小安子急急忙忙的跑來:“新上任的督主來了。
”
沈淩背着手回到殿内,端坐在龍椅前,随手拿起桌子上一本書,裝模作樣的看了起來。
“宣他進來。
”
話音剛落,一身黑衣的男人從被小太監挑起的厚重簾後邁了進來,低垂着眉眼跪在沈淩身前,金冠下三千青絲如瀑。
“臣顧厭拜見陛下,恭請陛下聖躬金安。
”溫潤的聲音似玉石叮當,帶着沁人心脾的透徹。
沈淩這才放下書,擡眸朝着地上還算恭敬的男人望去。
男人頭頂肩上落了些許細雪,膚色白皙,唇色卻殷紅似抹了胭脂一般,輕輕挑眼便抖落纖長睫毛翻飛的碎雪,襯着狹長低垂的眉眼如畫。
極具沖擊力的容顔讓沈淩皺了皺眉。
她下意識想到的不是這死太監居然摘面具了。
而是。
該死,竟然長的比她還好看。
按照主角永遠最好看原則。
他不會才是主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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