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勉與盧成軌二人一聽,頓時愣住了。
不是說行卷算作弊,直接取消考試資格的麼?
“我等确實未有行卷。
”
沉思數秒,李勉等人實話實說道。
“本官提前給你們加考一場,出兩道題,隻要能答出來其中任何一道,讓本官滿意,就給你們行個方便。
”
方重勇哈哈大笑道。
“請官家出題!”
這兩人,其實都是以前當過官的,對于方清抛來的橄榄枝,完全沒有什麼扭捏的!
方重勇拍了拍巴掌,江無煙便将早就通過雕版印刷好的試卷,分别交給李勉與盧成軌二人。
并為他們準備筆墨。
現場答題!就在此時此地!
二人看向卷子,隻見上面寫了兩道題。
第一題:
有一次,有個趕路的人,在路旁的枕石上睡着了。
天快黑時醒來一看,他口袋中的一千文錢不知被誰偷走了。
這裡不遠處有個村落,其他城鎮離得非常遠,天色已晚所以盜賊一定還在村落裡。
如果你是本縣縣令,該如何找到盜賊。
注:堅信盜賊外逃的,一律視為判錯。
第二題:
如果伱是吐蕃贊普,你要如何進犯大唐。
簡要談一談發動戰争的時間,進攻的地點及路線,以及需要達到的目标,還有怎樣結束戰争。
兩道題,都是不同凡響,而且不走常規路子。
李勉與盧成軌二人看傻眼了,他們萬萬沒想到,這卷子居然連詩文都不考!
“這兩題都是開卷,如果需要什麼書籍和地圖,本官讓人直接送過來。
”
方重勇溫言笑道。
“不必不必。
”
李勉與盧成軌連忙擺手,抓緊時間做題。
“那本官就失陪一下了,你們繼續。
”
方重勇對李勉他們招呼了一聲,随即領着江無煙來到樓船頂上。
“這二人如何?”
方重勇直接開口詢問道,也不廢話。
“這兩人心性沉穩,果然是從前就當過官的人。
如果學問沒問題,可以錄用。
尤其是這個李勉,他是宗室子弟,鄭惠王李元懿曾孫,岐州刺史李擇言之子。
至于這個盧成軌更不簡單,他曾經就是開封縣的賊曹尉。
當然了,那是在阿郎還未到汴州的時候。
”
江無煙私下裡調查了很多事情,當李勉與盧成軌來汴州報名科舉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是“挂了号”的人。
類似這樣的前任官員,方重勇派出李筌、張通儒、嚴莊,這三人加自己一共四組,分頭做背景調查。
隻要是感覺不合适的,立場敵對的,便可以直接取消科舉資格。
“女兒格外不像你,你說妾身該如何解釋,我沒有在外面偷人?”
江無煙撫摸着方重勇的大手,語氣幽怨的揶揄道。
“我信你,所以你不需要對别人解釋。
”
方重勇緊握她的小手說道,那隻手依舊虎口滿是老繭,一點也沒變嫩。
“我當初就是被你這樣迷得暈頭轉向的。
你說,臨走那天夜裡,我怎麼就沒力氣推開你呢,被你一次又一次的弄得全身要散架。
還好沒人看見我跟個蕩婦一樣,要不然以後還怎麼見人啊。
回去以後阿娜耶就說我有了,我說不可能,她說我真的有了。
有就有了吧,女人總是要生孩子的,結果後面老娘那叫一個疼啊。
這孽種還沒生出來就讨債,家中别的娘子,孩子都是頭先出來,她卻是腳先出來。
要不是關鍵時刻阿娜耶救了命,你現在都要去給我上墳。
我這輩子都被你給毀了,唉!”
江無煙忍不住一陣抱怨,将身體倚靠在方重勇身上。
這話方重勇不知道該怎麼接,總不能抱怨那一夜是江無煙自己很主動吧?
他隻好岔開話題問道:
“你家那邊,村子裡的人都接來了麼?”
方重勇看上去挺關切的。
“人已經接到并且安頓在亳州。
如今幽州已經亂起來,他們在那邊完全待不下去了。
史思明的兒子史朝義反叛,占據了平盧,兩邊鬥得正歡,到處在抓壯丁充軍呢!
他們不走就要充軍。
”
江無煙長歎一聲,這世道真是越來越差了。
短短數年,變化之大,用滄海桑田來形容也不為過。
“對了,王娘子說,大貞惠最好是改個名。
話說,這小娘子真的姓大麼?有這種奇怪的姓氏?”
江無煙忽然問了個心中疑惑很久的問題。
王韫秀因為身體還沒恢複,要過段時間才能到汴州。
不過大貞惠的事情,她已然知道了。
“确實姓大,王娘子是覺得她是家中大婦,結果現在有個妾室也姓大,所以感覺很尴尬,搞不清誰才是大婦,對麼?”
方重勇一臉無奈問道。
這種就類似一個公司裡面有高薪請的顧問,也有個小職員本名就叫“顧問”一樣。
碰面喊名字會挺尴尬的。
“是啊,因為妾身平日裡說話沒什麼顧忌,臉皮也厚。
所以王娘子托妾身問問,大貞惠究竟改什麼名字比較好。
你來決定。
”
江無煙面色嚴肅的說道,收起了剛才的笑臉。
對于王蘊秀交待的事情,她還是很上心的。
這是也是江無煙的生存之道。
有殺人的能力但是不用,有迷人的美色但是不争,一切都是以活下去為前提。
當初是王蘊秀力主留下她的,所以她也是投桃報李。
出身較低的妾室,生活永遠沒有看上去那麼輕松。
比如說一個妾室改名,居然要男主人取名,表面上看是社會上約定俗成(比如說白居易就喜歡給他的家妓團起藝術名),但這其實是封建專制制度下,權貴們展現自己統治力的一種方式。
哪怕是王韫秀,也無意去挑戰方重勇的權威。
換言之,無論是貌美妾室風姿綽約也好,世家女地位尊貴也罷,她們都是依附于權貴的,無法獨自存在。
她們就沒有真正的人身自由,也不存在什麼真正的貴不可言。
“行,我當面問問大貞惠。
”
方重勇微微點頭道。
王韫秀可謂是非常尊重封建婦德的女子了,說是頂級賢内助也不為過。
所以方重勇也明白,自己那套離經叛道的東西,就沒有必要告訴她了。
即便說了,也不過是增加對方的煩惱而已。
畢竟,王忠嗣從小就是這麼教育自己女兒的。
嫁夫要從夫,要同心同德,保住丈夫的富貴,以家族為單位,攝取權力、财富、地位、人脈。
并以此為原則,管理家庭。
比如說,對方重勇事業有幫助的女人,那就可以留下,不能因為耍小性子而影響男人的事業。
但對自家男人事業沒有幫助的騷貨,就隻是擾亂家庭的負擔,必須堅決處理掉。
方重勇明白,王韫秀的世界觀已經形成,無法再改變。
她對現在的生活,以及自己的夫君也很滿意,就不必再瞎折騰了。
想到這些,方重勇輕歎一聲。
“你不會在想,讓我今晚侍寝吧?”
江無煙說着,用一種難以形容的複雜眼神看着方重勇。
那裡面似乎藏着某種渴望,還有顯而易見的隐忍。
“你有什麼話就直接說。
”
方重勇輕輕擺手說道。
心中暗想:隻怕今夜會有一場激烈的戰鬥啊。
“說個屁!老娘才不伺候你!誰稀罕誰是狗!”
江無煙扭頭氣鼓鼓的走了!噔噔噔的下了樓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