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來,便在無形之中減緩了社會矛盾。
“節帥,這個數量如果大了,需要很多錢。
”
劉晏小聲提醒道。
“錢不夠的,找當地的良善之家要,讓他們為父老鄉親出一份力。
那麼多錢,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留着做什麼呢?”
方重勇拍了拍劉晏的肩膀,意味深長的說道。
什麼叫“良善之家”呢?
劉晏腦子裡沒有概念,但是他知道不配合官府的家庭一定都是壞人。
元結看了看方重勇,感覺這位似乎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或者這麼認為也可以,大唐還在的時候,當大唐的官僚,就是照本宣科,有一套明确的規則。
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都是擺在明處的。
大家看起來都差不多。
現在大唐四分五裂了,當官的人,似乎标準也不明晰了。
有人什麼都不想管;有人卻又是管得有點多,明顯超出他這個職位該有的範疇。
正當方重勇在跟衆人交待要如何發展農耕的時候,何昌期騎着馬匆匆忙忙而來。
他來到方重勇附近的大路上,翻身下馬大步上前行禮道:“節帥,長安那邊來人了,是顔真卿族兄顔杲卿!”
诶?
這位來了啊!
方重勇微微點頭道:“諸位都散了吧,本帥現在有點事情,告辭了。
”
他對衆人行禮告辭後,跟着何昌期一起走。
為什麼顔真卿沒有讓李白回來通報呢?
因為李白這人顯得非常輕佻,顔真卿壓根就不敢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寄托于李白身上。
他讓自己的族兄顔杲卿來汴州談判,便是力求此事萬無一失。
并且約定好出兵的細節,比如說雙方兵力多少,什麼時候出發,各自負責什麼任務之類的。
可謂是重視到了極緻。
如此重要的任務,李白這種隻會寫詩的家夥,怎麼可能搞得定啊!
當年李白是跟在基哥身邊寫詩拍馬屁的,顔真卿那時候也是中樞官員,他如何會不知道李白這厮什麼德行?
就是因為太了解了,所以才不能想太多。
“節帥,聽聞李怡那天夜裡來了……”
何昌期湊過來小聲說道。
“所以呢,你到底是想說什麼?”
方重勇面色不悅的質問道,似乎心情一瞬間就煩躁起來了。
何昌期喏喏不敢言,他本來想問問李亨的女兒滋味如何,在床上是不是很騷之類的話。
李怡那美貌是真的不一樣,也不是說方重勇身邊的妾室不好看,而是沒有那種自然而然的“貴氣”。
此刻何昌期看到方重勇闆着臉,便知道那天夜裡應該是什麼也沒發生。
不,甚至還可能是鬧得很不愉快。
自從宇文氏被方重勇派人搶來,送給何昌期當老婆後。
這位憨貨就認為他跟方重勇的關系已經“不簡單”了,所以什麼問題都敢問。
“永王次子,已經跟鄭叔清家族裡的一個年輕寡婦,說好了親事,你以後就安心過你的日子吧,宇文氏的事情已經了結了。
”
方重勇長歎一聲說道。
他現在越想越是感覺這個時代有權有勢的人,真就是可以為所欲為。
“這麼快?”
何昌期一愣,他原本還很得意,宇文氏在床上風情萬種,被他這個猛漢給徹底征服了。
沒想到人家前夫哥,轉眼就又找了五姓七家中的一個。
雖然是寡婦,但那也是大世家出來的寡婦啊!
“當年小車說得不錯,世家的德行就是這樣的。
你啊,别想那些亂七八糟,所有的一切,隻能依靠手中的刀劍去争。
明白麼?
漂亮娘子既然可以來,将來你護不住,也是會走的。
”
方重勇語重心長的教訓何昌期道。
“唉,明白了。
”
何老虎很是失望的說道。
這種高門大戶帶來的天然壓制,哪怕何昌期這樣的生猛丘八,也感覺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和這些世家子弟争什麼名氣,争什麼女人,都是沒意思的事情。
武夫們能信任的,隻有自己的雙手而已。
方重勇其實是在告誡何昌期:你永遠不會是世家的人,你隻可能變成世家的狗!
二人來到汴州府衙大堂,就看到一身紫色官袍的顔杲卿,已經等候多時了。
“顔侍郎不必多禮,去府衙再說。
”
方重勇看着顔杲卿說道,他知道對方現在已經是朝廷的兵部侍郎了。
他帶着顔杲卿在府衙書房落座後,命何昌期守住門口。
“本帥就不客套了,顔相公什麼意思,直接說吧。
”
他面色平靜,看起來不怒自威。
顔杲卿從前是見過方重勇的,此刻隻覺得這位方節帥威嚴日重。
這種姿态意味着什麼,其實不說也罷。
李璘是什麼人,不僅顔真卿知之甚詳,顔杲卿也知道這位親王是什麼貨色。
他要是能在汴州自立,除非是太陽從西邊升起。
所以毫無疑問,宣武軍節度使方重勇,才是真正的“幕後王者”。
換言之,李璘就是個傀儡罷了!
顔杲卿旁觀者清,将一切看得明明白白。
“朝廷願意出兵,配合宣武鎮兵馬行動。
顔某這次前來汴州,便是為了商定此番出征的兵馬番号與人數,出兵時間等。
”
顔杲卿不卑不亢的說道。
“本帥會親自帶兵,在荥陽附近大張旗鼓,作出進軍洛陽的姿态,吸引李寶臣率主力東進。
關中兵馬隻需要趁虛而入攻破河陽三城即可。
到時候李寶臣必定回師洛陽,我軍再尾随其後痛擊之。
具體戰略,本帥到時候會與貴軍主将協同。
其他的就不方便透露了,因為很難說朝廷有沒有胳膊肘朝外。
”
方重勇抛出自己的方案,沒有說太細。
雖然他的話很多,但本質上還是“戰略拉扯”,讓李寶臣的兵馬在來回運動中露出破綻。
李寶臣分兵,必然削弱實力,會被逐個擊破。
李寶臣若是全力攻河南,則洛陽不保。
李寶臣若是回師洛陽,必定陣型散亂,可以追擊。
若是追擊途中李寶臣再次全力折返,則汴州兵馬可以慢慢退回,甚至提前預設伏擊。
無論如何,李寶臣都隻能顧得上一頭。
這就是冷兵器時代經典的“二打一”,李寶臣這種水平的将領,還沒有破局的好辦法。
方有德為什麼被人認為用兵如神,便是他在對陣皇甫惟明時,面對類似“二打一”的局面,采取了逐個擊破,大範圍轉移兵馬,最後繞後偷襲的戰術。
能打出這種戰術的将領,整個大唐又有多少呢?
方重勇覺得這次幾乎是穩赢。
當然了,這麼設想的前提,是關中那邊的兵馬不會掉鍊子。
如果關中兵馬掉鍊子那就很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