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是大欽茂那位“質子”啊。
“進來吧。
”
方重勇喊了一句。
很快,一個容貌英俊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方重勇端詳他片刻,發現此人還真對得起原名的“英俊”二字。
起碼比他爹大欽茂強多了。
想想也是,大欽茂畢竟曾經是國主的兒子,還是指定繼承人。
他的王妃無論如何也醜不起來,下一代起碼在容貌上不會太丢人。
“何事求見?”
方重勇面色平靜問道,慵懶的坐姿下,暗藏着不可直視的威嚴。
大聰明頓時心中一顫,有些慌亂。
他馬上伏跪在地上說道:“奴送貞惠公主來給主上侍寝。
”
大聰明這語氣,俨然是将自己當做是奴仆一樣。
方重勇一句話沒說,輕輕擺了擺手。
大聰明緩緩退出卧房,然後一個身穿白色襦裙,身材十分消瘦的年輕女孩走了進來,自顧自的坐到了床上,一言不發。
方重勇看了她一眼,沒理睬。
他心中裝着一大堆事情,完全沒有這樣那樣的想法。
河北叛軍元氣大傷,李寶臣的野心被勾起,很可能要兵發洛陽。
河東的史思明,必定會退回河北,有可能在幽州搞事情。
山南東道,淮南道,江南道,都有基哥的子嗣在擔任節度使。
雖然沒有名将,沒有強軍,但是錢财是不缺的。
他們會不會也趁亂而起?
李琩殺了基哥,會不會被長安城内的宗室謀害?會不會有變生肘腋之事?
吐蕃國内的變亂平息了麼?赤水軍的東進,會造成涼州防務的空虛,雖然墨離軍和豆盧軍都沒有進關中,但他們也僅能退守沙州而已。
還有蜀地,劍南節度使一直比較低調,蜀地的官吏到底是什麼态度呢?
方重勇用食指敲擊着桌案,腦子裡推演着事态可能的進展。
他可以明顯的感覺到,随着基哥被李琩殺死,大唐的圖騰已經被這污血所浸染,天下開始進入分崩離析的進程。
這個過程或許會有反複,但大勢不可逆轉。
他如果擁戴李璘上位,就走上了一條不歸路,再也無法回頭了。
方重勇左思右想,始終都無法感覺心安。
“阿郎,這麼晚了還不就寝麼?”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床榻那邊傳來一個清脆而羞怯的女人聲音。
诶?這裡還有個人啊!
方重勇剛剛想事情想得入神,都忘記那個大貞惠已經在屋子裡待了好久。
這可憐的年輕女孩動也不敢動,說話也不敢說,就這麼呆坐了許久。
方重勇突然感覺這個女人很可憐。
就像是一件貨物,被人送來送去的,萬事不由己。
簡直就是腳踩香蕉皮,滑到哪裡算哪裡。
想到這裡,他頓時有些意興闌珊起來。
瞥了這位貞惠公主一眼,臉長得還挺好看,就是帶着一股說不出的柔弱勁。
身材纖細,身姿卻又筆挺着。
雙腿并攏坐在床上,腰挺得直直的。
顯示出很有教養的模樣。
和阿娜耶平日裡在卧房,坐沒坐相的慵懶體态形成了鮮明對比。
這種王族一脈的女子,大概是從小便有“女官”來教授她們各種禮儀。
站姿坐姿吃飯的姿勢,都要求一闆一眼,不能有絲毫放肆。
将“禮”具象化,是中華士大夫文化圈的外延。
深度漢化的渤海國,自然也是将這種“禮節”學了個十成十。
這位貞惠公主從小就被教育,她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渤海國王室的體面。
“你,不覺得很累麼?”
方重勇看着大貞惠詢問道。
他就不相信一個女子這麼筆挺挺的坐了一個時辰,會感覺不到累。
但大貞惠隻是搖了搖頭,咬着嘴唇一言不發。
方重勇心中生出恻隐之心,今夜在這個如同貨物一般的女人身上找樂子,玩弄她的身體,好像……挺沒意思的。
“阿郎,現在不要奴侍寝麼?”
大貞惠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問道。
“你父親是不是說,以後你就跟着我,不去别的地方了,對麼?”
方重勇随口一問。
大貞惠似乎放松了一些,微微點頭。
“就在這睡吧。
如果有人問起,你就說已經侍寝了。
”
方重勇躺在床上,讓大貞惠睡在自己身邊。
這位渤海國的小娘子長于深宮,沒怎麼跟男人接觸,更不知道要怎麼在床上侍奉男人。
她無奈躺在方重勇身邊,想要做些什麼,又不知道該做什麼才好。
“如果我把你趕出去,你父親一定會認為你是哪裡得罪了我。
”
“又或者他會認為我與他的約定不作數了,心中難免産生芥蒂。
”
“所以你看似錦衣玉食,實則身不由己;而我看似大權在握,實則同樣身不由己。
我現在并不想在你身上找什麼樂子。
”
方重勇側過身對大貞惠,看着她的眼睛說道。
在方重勇看來,房事的樂趣有兩種。
第一種是得到女人全心全意的侍奉,這種快樂也包含了靈魂的觸碰。
而第二種,則是帶有權力高高在上的亵渎,女人成為當權者所支配的物品。
那是一種帶着心理扭曲,又令人欲罷不能的快感,比如說暴亂的丘八羞辱世家貴女便是如此。
大貞惠顯然不屬于這兩種裡面的任意一種。
“阿郎,你……是好人。
”
大貞惠小聲說道,面頰通紅,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很明顯,她并未做好今夜寬衣解帶的心理準備,是被大欽茂強令來此侍寝的。
對于一個未經人事的女子來說,被男人強行褪去衣服,跟自己心甘情願脫衣,區别還挺大的。
聽到這話,方重勇無力吐槽。
瑪德,居然被人發了好人卡。
等哪天輪到你侍寝的時候,有你哭的。
方重勇心中暗罵了一句。
一夜無話,二人很快就各懷心思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大貞惠就乖巧的給方重勇穿衣,眼神有一點閃爍,時不時悄悄的抿嘴偷笑。
方重勇忽然發現她笑的樣子還挺可愛的。
正當他剛剛穿好衣服的時候,門外傳來車光倩焦急的聲音。
對方一邊敲門一邊喊道:“節帥,永王來蓬萊港了,正在港口不願意來府衙,似乎是等您去接駕。
”
“讓他們等一個時辰,就說本帥生病了,敢闖府衙者殺無赦。
”
方重勇對着門口喊了一聲,又重新躺在了床上。
大貞惠一臉驚訝的看着方重勇如此睜眼說瞎話,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女人在家裡侍奉男人,而男人要在外面應酬,懂麼?剛剛那個就叫應酬。
”
方重勇指了指門口的方向對大貞惠說道。
“嗯,我父親以前也經常應酬的。
”
大貞惠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說道。
是啊,哪個老硬币不應酬呢?
方重勇心中暗暗感慨。
雖然他手裡握着滿把好牌,但好牌也要高手打。
先給李璘來個下馬威,讓這位皇子認清自己的處境以後,再來跟他方某人好好坐下來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