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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人算虎,虎亦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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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唐代,邊鎮将領之間的互相傾軋與厮殺,是非常多見的。

     見血乃至死人也不過尋常而已,事後向朝廷告狀打小報告,那更是人人都在做的事情。

     比如說王忠嗣就給基哥打過不少人的小報告! 很多時候,肇事者也就罰酒三杯。

     倒黴蛋死了也就死了,死人是沒有利用價值的,也是沒有話語權的! 事實上,跟皇甫惟明相比,毫無根基的安祿山才是弱勢群體!這是一件很容易讓穿越者們弄混淆的事情! 現在的安祿山,不過是個毫無根基,在政治上備受打壓的胡人。

     他不僅占着平盧節度使的位置,還謀劃着一人身兼兩鎮,已經觸碰到了很多長安權貴的政治紅線! 更何況,東北二鎮當中,範陽是大鎮,平盧是小鎮。

    平盧鎮所管轄地區的經濟實力與資源潛力,遠不能與範陽鎮相比。

     兵馬也少了一大截。

     範陽節度使的含金量與政治影響力,更是遠遠大于平盧節度使。

     安祿山之前想幹的事情,有點類似于世家裡面的小宗并大宗! 在長安有關系網的皇甫惟明,憑什麼聽之任之,眼睜睜看着安祿山“上進”,而不會舉起屠刀呢? 誰又比誰愚蠢,誰又比誰善良? 事實上,長安某些權貴沒有發動關系阻止此事,讓基哥輕輕松松的頒布政令重用安祿山,就是因為有人故意偃旗息鼓不發力! 在他們看來,安祿山已經是個死人了。

    既然是死人,讓他生前多風光一下,也不過是笑而不語,在一旁觀看其醜态罷了。

     這些人心思之深沉,手段之老辣,哪怕方重勇也不由得感覺心寒! 不過還有個問題,方重勇沒弄明白。

     他急急忙忙從行李箱中找出一張繪制精美,朝廷工部所出的正規地圖,鋪在桌案上。

     “何老虎,從關中到河北的路線少說也有三條。

    從兩京官道走去河北要過黃河,安祿山怕水不肯走,也是情有可原,這個就不說了。

     但是從風陵驿過轵關到河内這條線,又快又好走,路線還短,為什麼安祿山不走這條路,偏要北上太原走雀鼠谷呢?” 方重勇問了一個直擊靈魂的問題。

     這個問題對于這個時代的人來說,非常有曆史深度,如果何昌期不是個領兵将領,他還真不好回答。

     從北齊北周争霸,到隋末群雄争霸,雀鼠谷其實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哪怕崎岖狹窄,它也不得不成為交通要道。

     因為根據兩軍對壘的格局,軍隊補給不走這裡,那就沒有路可以走了! 這裡是臨汾盆地與太原盆地的交界處,而當年北周與北齊争奪的關鍵,就是關于臨汾盆地的反複拉鋸! 而後面隋末時期,相似的地緣産生了相似的政治軍事鬥争格局,使得雀鼠谷的戰略地位居高不下! 并有唐初太宗在此一戰成名! 可是之後,大唐承平百年,早就不以關内關外或者河東河北來分割政治勢力,所以地緣格局也跟着一起變了!當年的雀鼠谷,如今已經變得人迹罕至雜草叢生了。

     因為太原盆地的人并不需要冒險走這條路了,他們有更好走的路可以到關中! 方重勇記得很清楚,似乎他前世那個年代,雀鼠谷也是人迹罕至的旅遊探險之地!而不是什麼交通要道。

     “安祿山來關中走的就是河内道,方老節帥那時候故意刁難了安祿山一番。

     回程的時候,安祿山已經是二鎮節度使,他不想再被神策軍刁難,也擔心方老節帥殺他洩憤,所以故意繞路。

     末将就是這麼猜測的,至于事實是怎麼樣的,那就隻能找安祿山來問一問了。

    ” 何昌期攤開手讪笑道,他隻是站在安祿山的角度揣摩了一下。

     安祿山怎麼想的現在完全沒必要探究,反正這個人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何昌期覺得,河陽三城也是挨着黃河的,要是方有德讓手下将安祿山綁了丢入黃河淹死,再報一個安祿山深夜不慎落水什麼的……這個借口雖然很腦殘,但聖人為死人發聲還有什麼意義呢? 安祿山又不是什麼根基深厚的權貴! 方有德在眼皮底下殺人嘛,難道他還想不出辦法麼?反正事後都是一筆爛賬的! 安祿山的擔憂,其實是很容易共情的,何昌期就能體會安祿山心中的那種不安。

     他不走被方有德卡死的河内道很正常。

     “你是說,我阿爺笃定了安祿山要走雀鼠谷,然後通知皇甫惟明,讓他派親信到雀鼠谷附近的山頭埋伏……” 方重勇托起下巴陷入沉思,自言自語說道。

     從北齊當年的戰略看,河北兵從井陉入并州,并埋伏于雀鼠谷殺人,真不算什麼新鮮事。

     比方有德派人暗殺安祿山靠譜多了!路線也很近! 方重勇想了想,他覺得這波埋伏成功,可謂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要是安祿山輕車簡從,或者幹脆不走這裡,絕對不會出事!一個人坐在馬車裡,誰知道裡面是什麼人啊!雀鼠谷平日裡來往的旅客也不乏其人,伏兵不可能見人就殺。

     安祿山真要隻帶幾個随從往雀鼠谷趕路,反倒是安全了。

     埋伏在雀鼠谷的軍隊,就是通過觀察安祿山的隊伍是數百人在一起行軍,這才判斷出他們就是要對付的人。

     各種因素加在一起,宣布了安祿山走上了不歸路,這是他命中的劫數! 方重勇想明白了全部關節。

     當然了,如果方重勇得知安祿山在風陵驿還占蔔了一次的話,是安祿山自己要北上太原,那他一定會感慨時也命也運也。

     一個人運氣要是太差,真是誰也幫不了。

     “方節帥,安祿山是一定會死的。

     就算雀鼠谷打埋伏失敗了,皇甫惟明也會在幽州給安祿山在河北準備一頓硬菜。

     您也不想想,聖人如今都過了花甲之年,撐不了多少年了。

     信誰也比不過手裡的長槊可信啊,隻有手中有兵馬,才能保證家族安全。

     皇甫惟明憑什麼心甘情願被聖人随意擺弄呢?” 何昌期壓低聲音說道,可謂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原來是這樣! 方重勇再次霍然起身! 基哥現在手中唯一能控制的刀,就是方有德和他手下的神策軍! 方有德不想讓安祿山當節度使,于是這把刀就鈍了! 皇甫惟明正是得到方有德的承諾與“提點”,所以才敢大搖大擺做掉安祿山! 因為他知道隻要跟方有德聯手,基哥最後也不可能把他怎麼樣。

     所有利害關系都是明擺着的。

     安祿山不過是一條狗,死了也就死了,基哥會再想辦法找一條。

     方有德跟皇甫惟明之間是紅果果的利益交換,如果不考慮老方殺安祿山是“還願心切”的話,這一輪交易他血虧,除了跟皇甫惟明有了共同進退的“小秘密”外,幾乎顆粒無收! “我阿爺,肯定要辭官了。

    如果不辭官,将來他被聖人雪藏,我也不會感覺意外。

    ” 方重勇輕歎一聲說道。

     方有德辭官,是向基哥服軟,表示自己無意權勢。

    基哥就算懷疑他,沒有拿到鐵證,自然也隻能就坡下驢,讓這件事不了了之,不會揭破此事。

     方重勇一陣無語凝噎,老方殺安祿山的執念深重,當真是誰都攔不住啊! 這爹可真會挖坑,殺個安祿山又能怎樣呢?将來河北該亂的時候還是會亂啊! 方重勇感覺老方的視野太狹隘了。

     “方節帥,您是怎麼知道的啊! 方老節帥也是這麼說的!他說他以後要摸……對,他以後要摸魚了。

    ” 何昌期一臉驚訝說道。

    對于方重勇的“神機妙算”很服氣! “以後一心一意跟着我混吧,之前的事情,不許有下次了。

    ” 方重勇目光深邃的看着何昌期說道,後者吓得連忙伏跪在地不敢動彈,隻覺得眼前這位年輕的河西節度使,讓人從心底裡畏懼,好像可以一眼看透你在想什麼一樣。

     “起來吧,本節帥需要的是爪牙,不是奴才。

     你聽好了,将來本節帥哪怕是起兵清君側,你也要在我身前開路,明白了嗎?” 方重勇把何昌期扶起來,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塵。

     “末将敢不效死!” 何昌期一臉激動說道。

     方重勇微微點頭,心中忍不住對方有德說了聲謝謝。

     何昌期親手殺死安祿山,打臉基哥,他隻能跟着自己一條路走到黑了。

     這是方有德“隐退”前送給自己的一把快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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